别处再如何奢华,也始终比不得自己的地方,躺在床上,凤瑾一直未曾入眠。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特别久,雪落十日,无端的令人心生忧虑。
凤瑾侧身而卧,望着被月光照得白亮的窗纸出神。
不用推开窗,都能知道外边的堆叠的暗影,惨白的光亮。
是深宫谍影,是血雨腥风,是鬼魅频出。
她忽然心生忐忑,脑海里不自觉的浮出那道总是沉默寡言的黑色身影。
是谢玄默不作声的将暗处的危险拦下,给她留出一片寂静却又祥和的夜空。
凤瑾的大脑顿时出现一股针扎的疼痛,幻象里的人影缓缓抬头,逐渐破碎,只在湮灭前留下一句:
“陛下,信我。”
别有用心的魅影在宫中窜动,带着极强的目的往庆云宫奔去。
谢玄将自己的心神从回忆构造的幻境中抽出,缓缓抬眸,寂寂的望向了远处。
身形一闪,就隐没于黑暗中。
当晚的风声很碎,很凄厉,月光很冷,很血腥,凤瑾却在这不同寻常的氛围里酣然入睡。
心安定了,倦意便涌了上来。
只是这个夜晚,仍有很多人不曾入眠。
摄政王府的主卧里,半盏油灯摇摇欲熄。
灯芯啪的炸响,火焰明亮的一瞬间,照亮了珠帘、床幔后绝美胜妖的脸庞。
冥然弓着身子立在珠帘外,遥遥的朝床榻上闭目憩息的人回禀着消息。
“主子,成王凤姝的尸体被发现在成王府的一处僻静小院里,那处院子是四日前被出殡的那位怀玉公子生前住过的地方。
“成王府的人私下议论,成王是死于悲伤过度。”
“呵,悲伤过度?”
榻上的妖孽勾唇轻哼,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
冥然冷汗直冒,颤抖着心弦解释道:
“据探子禀报,成王尸体旁堆满了酒壶,像是,像是醉酒而死,与下人的议论倒也对得上。”
“像是?
“冥然,你是越发不中用了。
“本王给你那么多时间,你就只查出这些蠢货都不愿信的消息吗?”
珠帘轻撞,低沉撩人的嗓音夹着低低的嗤笑在前方响起,冥然一颗心直接被悬到了嗓子眼儿。
他紧张不已,连忙思索救命之法。
“主,主子,属下还查探到云都里出现了一股神秘势力。
“就目前来看,一月多前陛下遇袭,大将军凯旋之日的意外状况,以及云都种种纷乱,似乎都与这股势力有关。
“就连……
“就连成王暴毙一事,都隐约与其有联系。”
凤归麟懒懒的抬起眼皮,魅人的眼波里压抑着嗜血的邪异。
被这样的目光锁住,冥然丝毫不敢动弹,僵着身子,拼命的控制着颤抖的幅度。
凤归麟轻嗤一声,像是望见了猎物。
“不出意料,宋氏父子就是被这股势力劫走的吧?
“敢在本王的地盘闹事,还敢擅闯本王的府邸,无论是谁,本王都要将他,剥,皮,抽,筋!”
他笑得魅惑极了,却又令人心惊胆战。
楚府的书房,仍然亮着灯。
楚辞正眉头紧锁的坐在书案后,一遍又一遍的审阅着出行事宜,确认是否有疏漏之处。
夜风低嚎,无端的让他心头不安。
不眠不休的几日,他有些头昏脑涨。
放下毛笔,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声问道:
“杜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杜明停下研磨,转身往滴漏处走去,细细看了一番后,小声回道:
“主子,已经是寅时了。
“主子,您可要去休息?”
“不了,你先退下吧。”
楚辞轻轻摆了下手,将双眼睁开后,挥退了杜明。
第一缕晨曦照射在窗户上,带给人阔别已久的明媚。
凤瑾从熟睡中醒来,怔愣的打量着周围陌生的景象,却又在看到身旁安静如婴孩的苏北时,想起了身处何地。
她慢慢的坐起身,视线在地上那堆毛绒绒的羔羊毛地毯上停滞了片刻,发现蓬松的窝里空空如也,她瞬间皱起了眉头。
小玄子竟不见了?
凤瑾悄悄的从床上起身,套上自己的披风就四处找去。
她动静很小,直到寻遍庆云宫,并从那里离开,都没有被人觉察。
一只小狗能跑到哪儿去?
凤瑾丧气的站在拱门下,余光却瞥见花墙后延伸出来的一串小小梅花印。
脚印还算清晰,像是经过不久。
遇着较高的地方,比如凉亭,小脚印就会绕着亭子半圈,再沿着台阶的侧边往前去。
遇着结了冰的小池塘,小脚印在池塘边滑成一片后又按原路回到边上,再跟着碎石路往前拐去。
凤瑾追着脚印,一路上走走停停,七绕八拐,心情逐渐明亮起来。
“小短腿儿啊,高的爬不上,低的走不过。”
正叹着气,抬头就看到熟悉的建筑。
之前一直未曾察觉,哪知随着小玄子的脚印竟然回到了长极宫!
凤瑾的心跳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