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疏手覆上端端正正摆放在桌子上的兽皮包裹,眸色幽深:“父亲没被抓,也没逃跑。”
“那……”李印讷讷地开口。
“他在这。”付疏将兽皮包裹解开,露出了里面付显彰的头颅。
包裹里的头颅血迹凝结,头发散乱,却没有人敢怀疑那不是付显彰。
他们与将军并肩作战太久了,即便是一个挥刀的残影都分外熟悉,又怎么可能会认错人?
齐振恒跪到头颅面前,曾经差点被敌人砍断腿都没有哭的汉子,此刻却涕泗横流哀恸不已。
他是付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兵,因为好身手而被将军赏识,从无名小卒一路提拔到威远军副将,在圣上面前都有了名字。
可如今,还没报完将军之恩,却已经等来了将军的死讯。
“苍天无眼,亡我将军!”他双拳捶地,伏在地上久久没能起身。
见此悲壮场景,李印也不禁抹泪,问付疏:“逸阳从何处找到将军?”
“阿木勒的功勋墙上。”付疏眼中含泪,想起之前看到父亲头颅被当做战利品挂在墙上,就恨不得把阿木勒抽筋挖骨,方能泄恨。
听到这,齐振恒倏地抬起头,怒目圆睁:“他奶奶的胡匪!老子要杀了他们!”
说罢,他一跃而起,从武器架上抽出大马刀就要往外冲。
“齐兄,齐兄息怒,不要冲动啊!”李印连忙拉住他,付疏也紧跟着阻止。
他们都知道那功勋墙代表什么,是胡人猎杀野兽,收集战利品的地方。
付显彰乃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太宏万千子民的守护神,却被与未开化的野兽同等对待,这是多么大的耻辱!
可即便知道,也不能这般贸贸然地去报仇。
且不说经过粮草被烧阿卓南被杀之后,胡人军中的防备肯定加强,即便没有此事,单枪匹马地冲进胡营,就不是理智之举。
付疏之前都还和付二三一起,有个照应才敢深入,齐振恒这么去,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齐振恒现在怒火攻心,根本没想到这些。
他看向拦着他的付疏,目眦欲裂:“付逸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阿木勒让将军死后蒙羞,你但凡有点付家气性,就该和我一同前去,杀他个片甲不留,怎会做出阻拦之举!”
见付疏沉默不语,他火气更盛:“娘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还真不是。
“齐叔叔,父亲之死我比任何人都要痛心,看父亲受辱,我恨不得喝敌人的血吃敌人的肉!”付疏眼中的仇恨如有实质,那沉痛决绝的目光震慑住了齐振恒,她继续说:“可如今边关战事紧张,我身为副将,能杀了阿木勒固然好,若不能,我便是在拖累威远军,置瓦鹏城那么多百姓于不顾!父亲泉下有知,也会斥我不顾大局枉为军人!”
言罢,付疏眼中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缓缓落下。
齐振恒虽然冲动,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不然付显彰也不会提拔他为副将。
他很快就想透其中关窍,怜惜地看着付疏,轻拍她没受伤的肩膀:“辛苦你了。”
身负血海深仇,却不得不为家国大义而忍辱负重;杀父仇人近在眼前,却不能任性地冲过去报仇。
这还只是个十六的孩子啊!老天不开眼,怎么舍得让这么懂事的孩子承受这些!
齐振恒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辛苦。”付疏眼神坚定,如蓄势待发的野狼:“早晚有一天,我要让胡匪血债血偿!让那些害我父亲的人,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对上她的眼神,江路锋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错开了视线。
“好!血债血偿!”齐振恒附和道。
淡淡笑了笑,付疏云淡风轻地说:“既然如此,不如就先给他们点利息尝尝。”
“逸阳是想……”李印疑惑。
“城门上缺了点装饰,便用这个来吧。”付疏看了看地上阿卓南的脑袋。
听到这话,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路锋开口了,不赞同地说:“士可杀不可辱,少将军这样做,不好吧?”
付疏看向他,冷哼一声:“胡匪辱我至此,江副将竟然还为他们说话,当真是……宅心仁厚?”
这讽刺的话说完,江路锋脸直接一黑。
齐振恒却搞不来那么转弯抹角,直接斥道:“江路锋,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没气性了,是不是男人!”
“我也觉得逸阳的办法不错,正好杀杀胡匪的锐气。”李印赞同道。
看着江路锋局促不安转着眼睛不停想办法的样子,付疏轻笑出声:“也不知道江副将这么好的脾气,是怎么坐上这个位子的。”
“少将军此话何意!”江路锋恼羞成怒:“我虽尊称你为少将军,但也是看在付将军的面子上,您可别忘了,江某与您是同级!”
话中深意明显,叫你一声少将军是给你爹面子,别以为自己就高人一等了!
“江副将别误会,逸阳只是听说江副将年少有为,我与父亲二人刚失踪,您就立下赫赫战功,从百夫长一跃成为威远军副将,心中佩服不已,想向江副将取取经罢了。”付疏丝毫不恼,心平气和地说。
能做副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