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漫天暴雪下得更凶了。
飘下来的雪花能有拇指那么大块,几夜之间,院外的积雪直接堆到与院墙齐平的位置。
若是从房檐下走过,不小心掉下一块雪块来,能把人砸得七荤八素的。
而那个有幸被砸中的倒霉蛋就是祁子南。
他捂着脑袋,对雪充满了怨念。
一开始下雪他还兴致足足,谁知道这雪下了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停,还愈发大了。
“娘,这雪啥时候才会停啊?”
邓钰随口答道:“四月就停了。”
四月?
那都入夏了,雪能下到那时候么。
祁子南觉得他娘是在逗他玩呢,真要下到那时候,春耕都别想了,得饿死多少人。他支着脑袋,靠在窗台上发呆。
邓钰伸了一个懒腰,浑身都酸痛,这段时间跳操跳得猛了,饭量也减下去了,瞧着胳膊好像是要比原来细一点。
大雪封山,冰天雪地,正是偷闲的时候。
除了吃饭睡觉,逗福宝,再大伙一起跳跳操,日子也就一天天挨过去了。
好在雪没有继续变大,在二月中旬的时候就有变小的趋势了。
那堆积的雪堆盖到院墙齐平的位置之后也没有再涨过。
后来在所有老百姓迫切的期盼下,这场春日暴雪终于有了缓解,在三月初的时候,漫天的鹅毛大雪也不见了。
天空飞舞着轻飘飘的小雪花,温度也回升了不少。
三月初五就是清明了。
祭祖的事情在村里历来是大事。
祁老太太早早就开始准备做清明草果,艾草是她前年就备下的,都晒成了干,用水泡一天一夜之后再碾出汁来,揉进面粉里就能做成草果子了。
村中不少人开始拿着铁锹清雪,把家门前的积雪清理干净,走道上腾出路来,好歹是能走出去串串门走一走了。
家里六个小子,都是年轻力气使不完的,轮流把院外的雪清理得干干净净。
一时间,整个村子似乎都活络起来了。
人声也比原先嘈杂一些。
外头甚至还有孩子们的玩闹声。
就在邓钰把门前的散雪扫开的时候。
门外来了几个人。
都是村子里的村民,邓钰有点印象,但是不太熟。
那几个人站在门外,犹犹豫豫,其中一个人终于开了口:“东子娘,那啥……”
那人搓搓手,不好意思地说:“你先前说的鱼,还作数不?”
之前投票那次,村子里有七十几户都投了反对票,邓钰答应除了分粮之外,额外每月还能来领两条鱼。
这事邓钰差点儿都忘了。
她对大伙说了声抱歉,“作数啊,当然作数,看我把这事都给忘了,乡亲们不必不好意思,该给的绝不会少,直接上门来取就是。”
她家的水缸里还有十来条,完全不够分,但现在天气回暖了,在河面上凿个洞,再把地笼放下去,应该还能捕些鱼上来。
她数了数这里总共有六个人,之前投票的时候,邓钰特意在里正那里把名单都抄了下来。每次来领鱼的人只要报上名字登记一下就行。
她让祁子西去水缸里抓了十二条鱼来,分别分给这几人,又说:“大伙也瞧见了,这大雪天的,鱼也不好捕,你们回去之后和邻里乡亲也都知会一声,过几日再来吧。”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下雪天哪还能有鱼呢,只不过大雪下了一个月,家中荤食也都吃完了,只剩米面之类的,今日过来也只是碰碰运气,若是没有他们也能理解。
那几人不好意思的说:“东子娘,要不咱也过几日再来,若是真拿不出也不打紧,毕竟收了你们的猪肉和粮食,已经是白拿的了。”
“答应的事情,我定是会作数的,你们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你们帮了大忙呀,那可是苏妙的终身大事,这点东西又算得了啥呢。”
“东子娘,可别这么说,就算没有东西,咱们也会投反对票。李家再好,苏丫头自个儿都说了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这个理儿大伙都明白。”
“对啊,这年头哪还有强娶的,这亲事本人都不同意,你这个做干娘的也不同意,他们李家凭啥能做主。”
“东子娘你不必客气,若是没鱼也不要紧,都是一个村的,我们也没那般计较。这是家中灰鸭下的蛋,你收下吧,也不是啥值钱的东西。”
“是啊是啊,这是我家晒的果子干,东子娘你拿回去尝尝。”
“……”
几个村民走了之后,邓钰把地笼又拿了出来。
若不是有人来要鱼,只怕下个月她才能把捕鱼的事情想起来。
祁子西走过来,“娘,河面上还结着冰呢。要不我们去和里正叔说一声,让他告诉那些叔和婶子们下个月再来拿鱼?”
“不必,拿上镐子,咱去河边。”
这种时候没有蚯蚓,邓钰去厨房剁了点肥猪肉。
肥肉有油,散在水中,鱼会根据气味过来觅食。应该会比蚯蚓更能吸引鱼的集聚。
七十多户人,要有一百四十多条鱼,再上自己家里也需要吃,一个月至少要一百五十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