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红楼。
粉娘一面给云卿夹菜,一面道:“云卿,月夕因为想做清倌人而逃出了绮红楼,她现在,在碧如楼做清倌人。依她的性子,即便我同意她不接客,她也定不会同你回来。你不妨扮作一个公子,骗她回来,是她逃走在先,你如何骗她我都自有理。”她见云卿一直吃面前的红豆饭团,锁了眉,道:“其实,宁将军他……并未负你,他想接你走,可……我不想,骗他说你不是清倌人,他就信了……云卿,粉妈妈对不住你……”
“又如何,如此,他喜欢的,便不是我的心,如何不负?”云卿放下筷子。
罢了,她已心灰意冷。不然,如何会答应粉娘去骗月夕?
她走了,走出了他的心,一切都罢了。于她,没有不同。
“粉妈妈放心,我早已看开,无谓了,”她顿了顿,“那……我作公子的名字,陌清风。”
“云儿……云卿,我粉娘谢谢你。还有,使唤丫头你只带烟妍就行。”
她嫣然一笑。
嫣然,也凄然。
粉娘这儿的姑娘不够了,最受欢迎的月夕姑娘偏偏又从绮红楼逃走了,如今在碧如楼做清倌人。粉娘狠下心来要云卿去哄骗她回来。
云卿,她会照做。做得凄然。
三天后。碧如楼。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月夕婉转的歌声被陌清风遮面的扇子掩盖。
陌清风合拢扇子,用扇子拢了拢月夕耳边的碎发。
月夕的眸,亮得如同满天繁星。被“他”拢过的碎发,如同繁星中最俏丽的弯月。
“走了。”陌清风一甩袖子,转身。
“陌公子,夜深了,你留下来吧。”
“你是清倌人,不便留。”
她在碧如楼做清倌人也好,在绮红楼不是清倌人也罢,从未有客人这般尊重她的意愿。即便是在碧如楼做清倌人,也有很多人借着天黑在她房里留宿。
星辰满天,星光满地。
“月儿,过来。”陌清风道
月夕轻轻走过来,倚在“他”怀里:“干什么呀?”
她看到“他”面前的宣纸上端端正正地铺这几个洞达跳宕的字:月华如水,夕阳瞬息。
洞达跳宕,却端正得僵硬。
她有些眩目。
“月华如水,夕阳瞬息。你写一遍,作赠我的,可好?”
“公子,奴家的字不好看……”她撒娇道。
“无妨。手。”
陌清风持着她的手,笔尖在纸上漫舞,柔美,如同她的舞姿。
“嗯。”清风笑道。
“嗯?”她嫣然一笑。
“好看。”
她咯咯的笑了。
“给月夕赎身要多少两银子?”
如意伸出三根手指,丹蔻红得妖娆。
“三千?”陌清风问。
“我如意妈妈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她一边说一边将手搭在陌清风肩上,“公子风流倜傥,二千五。”
陌清风将她的手拨去“三千。”言罢,将银票甩在桌上,走了。走入月夕的眸中。
她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泪,黯淡无光。落在白绫上,凄凉得如同杜鹃啼血。
“我是云卿,绮红楼的云卿。我骗了你。粉妈妈叫我带你回绮红楼。”
她的唇角勾起来,暗红的胭脂刺目的痛。
月华如水,夕阳瞬息。原来,早就有了答案。那些细节,她如今回忆起来,才明白。
月夕,你真是个痴人,你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