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展无双已然听不进去任何放软的话。
直接把门打开,舒百川拦都来不及。
“看什么看,还不拿酒来?”展无双说着,舒百川站在那里看着她不留一丝情面。
下人还是畏惧展无双的脾气,一个去拿酒,一个去给展文乾通报。
舒百川不想与展文乾对峙,只有面色难堪的离去。
像任何一个被女人拒绝欢爱后的男人一样,舒百川面子洒落一地,久久不能释怀。
展文乾听闻下人传讯到来时,屋内只有酒坛和展无双,舒百川早已不知踪迹。
只是那凌乱的场面仿佛诉说着什么。
展文乾叫人来把房间打扫开来,看着展无双面露生气:“展无双,你好歹是个男儿,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你告诉为父,你娘子呢?”
下人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把展无双插进去的刀拔出来,而破碎的刀架已经被人抬出去。
展文乾见她如此,抢过她的酒坛砸在地上:“你像什么样子!”
酒坛落地,展无双一下仿佛失了魂一样。
展文乾看她这幅样子就来气,一恼恨,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你如何对得起展家嫡子四个字?”
“你对得起你祖母的栽培,对得起你娘含辛茹苦的照顾,对得起我的养育之恩吗?”
哈~哈哈哈~展无双的喉咙里仿佛卡着什么一样苦笑着。
展文乾的一声声责问,在展无双耳朵里都像笑话。她笑着,笑的跌跌撞撞,摇摇晃晃,抬手指着展文乾,展文乾啊展文乾,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有什么养育之恩?
我这二十年活的形如傀儡。
日复一日的压抑让我喘不过气。
你们总会用这些束缚我,连我自己……也用这种东西束缚自己。我没一日快乐过。
我只不过是活累了,痛了,想一死了之,却还得牵强的活。
展无双摇着头,绝望而疲倦的笑着:“父亲啊,你自问……你对得起含辛茹苦,养育之恩这八个字吗?”
呵呵……呵呵……
展无双的面上已含藏痛苦,她更咽的喉咙,连抽气都会痛。但她说不出来。
与毫不在意自己的人诉苦,她怕得到的只有厌烦,或者嘲讽。
故此,她怯懦到不敢同任何人开口说苦。
然而,憋闷着憋闷着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她已指责不出展文乾的养而不育,因为她已经成了展文乾的荣光,她当了武国史上最年轻的大将军。
她恨不出罗玉英十六年的养而不教,因为,她走着走着这条路已经荒无人烟……
她一个人走过了青楼失身,一个人走过了熊初军营里的日日凌辱。
她以为花开了,冰化了,这一切终于走到了头。
可是……噩梦啊,才是开始。
仓促的短短月余,她诛杀了几家满门?
而她的父亲啊,只在意太子殿下的重用,根本不在乎就算是男儿,这种无尽的杀戮对一个人来说算什么!
况且,二十载!
舒百川一眼认出她是女儿身,而他的父亲呢?她如今,身着红袍,披头散发,满身疮痍啊。
难道,他就看不出自己与男子的不同吗?
她有喉结,有男子的宽大吗?
父亲啊,你如何叫我叫你一声父亲!
呵呵,二十载,她十六从军,失身青楼,委身熊初,被敌俘虏,日日夜夜受尽屈辱,她也不配为一个女子。
她活着来到京城,以为是功成名就,可以做鲜衣怒马的少年。
可太子变了。他开始排除异己,让自己代替他的双手,沾满血腥。
她已经分不清楚她是不是个人了。
她在那一刻疲惫的只想死去。
白天黑夜,她在堂堂将军,禁军首领与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之间倒戈……
呵呵呵……
告诉她,还有什么支撑她活着?
她只想献上鲜血,给那些亡魂安歇。
展无双眼泪鼻涕,说不出的狼狈。
下人不敢再多看,忙群涌出去。展文乾看着她这副样子越发憎恨,拿起一根笤帚,想打醒她的疯癫。更因为,他觉得展无双给他丢人。
一棍一棍狠狠地打在展无双身上,展无双没有反抗,甚至想那化成一把利刃,就那么劈向自己,自己整个人生,也就这般散去。
最终,笤帚落在她肩头的时候,麻绳争断,棍棒打散。展无双的红服上渗出血迹,可她不觉得疼痛,只觉得麻木。
展文乾发泄完了离去,下人再也不敢进来。
而展无双突然松懈倒去。
梦里,她仿佛化身一个少女,白雪,腊梅,她笑如银铃。
不知不觉,她嘴角化开笑意,而屋外庭院,风雪飘起,敞开的门庭接引寒霜。
舒侯府……
被展无双就那般赶出来,舒百川十足没了面子。
他置气对着跟着自己的丫鬟喊到:“拿酒来。”
酒入愁肠三分醉,还有一分化作相思泪。
他突然听到一阵银铃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