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
海曼急忙闪身往右侧一跳,躲过飞速驶来的火车。
他摔倒在地上,按住仓促间撞到石头的胳膊,仰着脖子注视着飞速行驶的火车。
卷起的浓雾中,只能窥见窗户的模糊一角,但对于海曼来说也够了,足够他看清了。
这是辆拉伤员的铁皮火车,窗户边上拥挤的一张张麻木、受伤的面孔,衰弱无力的身躯累累伤痕。
海曼和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视线相交,在那个人的眼神中,海曼见识到了比囚犯还要衰败的心迹,绝不是个年轻人的眼神。单单那对下垂的眼珠子露出,说是个七老八十的老朽也谈得上。
一年过去了,战争还未停息,塞林可尔成了众多战场中的一个了。
等这趟火车遥遥远去,海曼撑着地起身,越过火车轨道继续向前走。
他慢慢摸索着向前进,踏过结冰的沼泽地走到了幽光闪烁的村庄跟前。
此时天色已暗。
缕缕青烟沿着屋顶向上升,火焰化成了灰烬,丝丝烟气被风吹到了身旁,海曼闭着眼嗅了嗅,手摸了摸额头,又睁开了双眼。
片刻,他加快了速度,躲着光亮在雪中游荡,凄凉苦楚地依靠在树干上短暂地休息片刻,之后继续前进。
在寒冷的夜晚,海曼真正感受到了心的跳动,他很是欢乐。
囚鸟破笼的感受再次被他得到,不同从火焰中醒来,他此次没有被任何人抛弃,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想法。
但他的心最后还是冷了。
从沼泽地找出根拄着的棍棒,海曼继续向前走,迫切想要找个遮风挡雪的地方。
他在漆黑的小路上游荡,周围火光点点,是从窗户上透出来的壁炉、蜡烛的光亮。
“救命啊!”
前方响起的求助呼喊声让海曼停下了脚步。
“救命啊,救命啊……”
声音时断时续。
海曼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丝犹豫,他步履蹒跚地朝向呼喊的地方走去。不管如何,这位年纪不大的少年外表再是冷漠,心中总是存有善良之心的。
他拄着拐杖走到一户人家,刚要进去,就见一道黑影从窗户上翻了出来,毫不停留地越过海曼钻入漆黑的树林中了,瞧那一气呵成的连贯样子,估计连视线都没有往海曼所站立的地方偏斜一度。
海曼还是走了进去,因为他听不到呼叫的声音了,也没有见人出来,这有些不对劲。
一推开门他就看到倒在桌边的小妇人,她被人砸中的脑勺,此刻正在昏迷中。
海曼丢掉拐杖将小妇人扶起坐在椅子上。
不多时,小妇人睁开眼睛醒来了,这当然是个好事,更好的事情小妇人并未对穿着囚服的海曼展示出惊疑的惧怕。
“您这身装扮可不常见。”小妇人摸着脑袋若有所思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神闪闪躲躲。
“您这副样子也不常见。我是听到呼喊的声音才进来的,但我进来后,只见您倒在地上。”
“啊,这么说来是您救了我一命啊。”
之后,露出善意微笑的小妇人端来水递给海曼,说了一番刚才的事情。
就在刚才,一个陌生的男人敲开了小妇人的门,想要讨一杯水喝。小妇人见这人穿着干净整洁便放他进来了,递上了一杯温热的水。
谁知还没有在屋内待五分钟,陌生的男人就显露出凶恶的心,举起手臂打了小妇人好几下,最后拽起壁炉前的椅凳,将她砸晕了,又将屋内值钱的东西搜刮了一番,讨要的水倒是一口没喝。
说了刚才发生的悲惨事情,小妇人也拐弯抹角地询问了海曼的身世。
海曼隐瞒了很多,不愿意透漏,只说要去找人。小妇人仿佛对这也多有包容,见怪不怪的态度,仿佛比海曼还要熟悉这种逃窜的生活,还说了几句经验之谈。
之后,她又说了好几句打探的话,摇摇头又点点头,驰骋遐想不知道到了哪个奇怪的角落。
“你也是个可怜人,看着样子年纪不大,怎么会进了那糟心的地方嘞。”
她嘟嘟囔囔念道了一顿,一见海曼将水喝完,她的眼珠子便溜溜转了转,说着让海曼先住下,凑活着吃上点东西,明天再找。
海曼此时是昏了头,他也确实是昏了头,全身一倒在椅子上便是泄了力,想要站起来都费劲。
正和小妇人说着话呢,他这边感觉有些发晕,一摸额头滚烫,身上一阵冰凉,脑袋更加昏昏沉沉的。他知道自己是发烧了,烧的还不低,再起来就更加困难。他顺着小妇人的话又喝了几口热水,接着又来了一口烈酒,将身子暖了暖,然后便不由自主地躺在了地上。
等他醒来,发现已经到了天明,还是倒在了地上,不过全身捂在发霉的被子里,还出了一身的热汗,燥热从四肢传来,一摸额头凉滋滋的,这烧也算是退了下去。
他取走门旁的拐杖,喝了一口小木桌边摆放着的凉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披上椅子上搭的男式大衣,准备快些走。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颤颤巍巍地向窗外一看,就见大头的小妇人身后带着一队的士兵来了。
海曼知道自己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