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阿德诺每一次望着窗外杂乱的青草地时都在想:父亲教给了我书本上的所有,却唯独忘记了最重要的一样,那就是面临困难情况的能力。缺失了这一项,等于一无所有,我依旧是个废物。在我逃离这安居之所时,将是我被残酷的生活击败之时,而逃离又是必不可免的,即使赌上生的希望。
要海曼说,他这些年来从未遇到过费心的难题,也不懂得外界的现实情况,更没有胸有成竹的自信,唯一的念头便是去寻找想要的一切,即使寻找过程中谁都帮不了他。
门边响起清脆的脚步声,海曼知道又来了个他不认识的人,第一眼见到的人当然是不认识的人。
“清晨好,这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上课了,您好,海曼,我是新来的老师,您可以称呼我汉斯先生,很高兴能教导您。”新来的汉斯老师从深红色的门框边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迈着迟疑的步伐走向海曼,双腿缩起直接缩在一边的板凳上。
这位新来的老师慈祥和蔼,性格开朗,和上一个内向忧郁的老师一点也不一样。
“老师好。”海曼转过身,看了眼穿着单排扣灰色背心搭配黑灰色裤子的老师,尤其看了眼灰色的阿斯科特领巾,那真像一只营养不良的老鼠,吊挂在这位新老师的脖颈边。他心中玩味的想着,表面却矜持地点点头说:“请开始吧,汉斯先生。”
“哦,好的,这就开始了。”新来的老师拿不准海曼的性格,他还没有见过一上来就步入正题的人,好像他教授的真是非常重要的科目,容不得半点时间的浪费。
“那些能够看到永久不变的美的本身或美的理念,也能看到很多美的具体事物的人,不仅具有意见,同时也具有知识。”老师摘下布满灰尘的眼镜,露出亲切而不谄媚的微笑,伸长脖子问:“您认为怎么样?这种速度我很喜欢,希望您也能适应。”
海曼盯着手上的书低下头,沉浸在神游天外的广阔世界中,听到汉斯先生的话,微微点点头说:“请您继续,您讲的棒极了。”
从汉斯老师的角度看也知道海曼什么也没有听,这不是海曼想要学习的东西,但海曼亲爱的父亲似乎想要将他塑造成一个文质彬彬的绅士:走路要时刻抬起高傲的头颅,对人却和善温和的两面三刀人。
新的老师到了,海曼又丧失了宝贵的几个小时,多亏每日的训练让他能抒发压抑的情绪。
弓弩的精准度练习让海曼的手臂还隐隐发麻,这是心绪平缓所付出的代价。运动有时候就是疲劳的,对于处在青春活力期的男孩同样是必不可少的,要不然旺盛的精力都会上涌到小脑袋里,半夜做些噩梦还是美梦就说不好了。
总的来说,运动是个舒缓情绪的好方法,对于海曼来说尤其如此,或许他去地下拳击场逛上一圈说不定还能成圣了。
到了晚上,希来·阿德诺裹挟着寒气和黑暗回来了。
有些人就是个绝对的美男子,希来就是这样的人。
修长合体的大衣更衬得他的体态风度翩翩,姿态风流肆意,周身围绕若无若有的冷峻气息就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人,似是一个优雅又迷人的屠夫。
一双神秘的深蓝眼睛深邃地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牢牢卡住与他视线相对人的喉咙,拥有迷惑人的致命魔力,也许他就是这双眸子充当作案的工具的。光洁柔顺的发丝如同漆黑的夜空,颓丧又奢靡,在昏黄到虚幻的灯光下仿佛能见到死去人的鲜血在发丝间缓缓沿下。
毫无疑问,希来是一个危险又潇洒的男人,谁都无法反驳这种要命的诱惑。而对于危险,海曼最深有体会,因为海曼害怕他。
希来身上的寒意逼迫地让人不敢接近,仿佛是从深夜诞生的一团迷雾,拥有诱使最纯净的灵魂也堕落到了无尽的黑暗中的光彩。接触他的大部分人都被他所摄,明白他是个能将天使推入地狱的人。恍惚的人不小心便会夺走神志,任由意识浸泡在血液中;清醒的人往往会战战兢兢地移走多余的视线,却印上了不可磨灭的记号。
“海曼,新来的老师怎么样?”希来一出声便将诡异的静谧打破,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屋子一圈。
他一边走一边随手将黑色的风衣交由颤颤巍巍的女仆玛丽,紧接着松了松紧扣的高领子,拿起距离最近的一本书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如同一座雕塑。
女仆玛丽低下头摸到了全是水痕的袖子,皱了皱眉头,轻声快步走进厨房,将它平搭在葡萄藤火前,静静守着。
她跳动的心安逸里混杂着激动,感觉到温暖和芳香,昏昏欲睡。湿润的水汽从衣服上飘走,在她的鼻子前狡猾地绕了一圈,迫使她疯狂吸入着令人迷醉的气息,如同一个瘾君子。
“呼呼。”
“嗨,玛丽,醒醒神。”身材笨重的厨娘端着食物在女仆玛丽身边穿梭,见到玛丽那副掉进迷魂阵中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女孩,我比不上您,但我也知道您比不上他,我们的主人不是个好惹的人。”
厨娘是家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人,海曼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从未见过她。
“好了,对此我最有体会。”玛丽利索地将风衣取走,走出厨房前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太瞧得起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