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空然一大早便过来告知行珩,主持同意她同众僧众一起用斋饭了。
行珩同他道了谢,想了想还是问道:“空然师父,不知道静慈小师父怎么样了?”
空然英俊的面容无甚表情,他说道:“这个静慈是山下的人家送上来的,这家人每年会上丰厚的香油钱,寺庙的一些修缮多是来自于此,所以要对静慈严格管教。”
行珩恍然大悟,又说:“原来如此,静慈小师父小小年纪还挺能吃苦,一人在此修行,他的家里人竟然也舍得这么小的孩子呢。”
空然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变得有些冷:“珩施主,交浅言深了。静慈的家人自有难处,珩施主不知他人苦,就不要妄言了。”
行珩也意识到自己多言了,道了声歉。
那之后行珩就去寺庙的斋堂同僧众们一同吃饭,这攀云寺总共有二十五个僧人,各自在庙中都有职责,有些负责修缮寺庙,有些负责打扫,有些负责做饭等等。
行珩来吃饭,僧众们也只是淡淡看她一眼,并不好奇。
吃得几天闲饭,行珩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向空然拿出一些银两,但空然念了一声佛号,便拒绝了,只说镇国公府已经供奉了足够的香油钱了,又同她说若是愿意,可以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空然师父,怎么这几日都不见静慈小师父出来用斋饭?”行珩叫住了说完话就要离开的空然。
空然对她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静慈是单独用饭的,不劳施主费心。”
行珩看着空然的背影沉思起来,为什么她总感觉这空然师父有些反感她和静慈接触了?想想她也不是什么坏人,不至于会带坏孩子的吧?
不过空然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去追问了。
于是行珩每日修习心法,也抽空做些挑水、砍柴的事情,她动作麻利且沉默,一些年轻些的僧人对她渐渐熟络了一些。
此时,行珩帮着劈柴,而另外三个年轻些的僧人正在摘菜,他们三个一边摘菜一边说话。
一个胖一些的僧人说道:“空然师叔又不让静慈师弟出来了,一个好好的孩子,都要闷坏了!”
另一人又说:“可不是,也不知为何?”
剩下这个矮个子的僧人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吗……这静慈师弟……”
“静安,慎言!”胖一些的僧人立刻打断他,向他使了使眼色,这矮个子的僧人这才意识到有个外人在场,三人就不再说这话题了。
行珩虽然好奇他想说的是什么,但听说静慈被禁足了,就想起他怯生生想拿点心又不敢的样子,心头叹口气,虽然没人明说,但显然是因为她这个外人,静慈才不能出门了。
这样一想倒是有些对不住他了。
行珩劈完了足够用十天半个月的柴,这才休息了。
摘菜的三个僧人见这个施主竟然如此厉害,心中暗叹,阿弥陀佛,这施主可要多留些时日才好啊。
行珩在房间里运气,回想今天修习的心法内容,时间长了有些气闷,就打算去山里走走。
刚出了禅房,耳朵里就传来大殿那边的吵闹声,这寺庙平日里十分安静,所以这点声响显得更加明显了。
行珩跃起,飞身过去了。
远远就看见一人背着个小小的身影向前跑着,这满脸焦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空然,他背上背的可不就是几天不见的静慈。
行珩落在他面前,连忙问道:“空然师父,这是怎么了?”
空然脚步不停,也不理会她,只管向前狂奔。
还是在后面的僧人上前来告诉行珩,原来这静慈突然发了急病,寺里的僧医看不了,要立刻下山去找大夫看看。
这么小的孩子最是容易夭折的时候,行珩连忙追了上去,片刻就跟上了空然,在他旁边查看静慈的情况。
他的脸色惨白,额头都是虚汗,双目紧闭,喊着名字也不会应声了——显然是昏迷了。
情况危急,行珩拦住空然,“我的脚力快,静慈小师父给我。”
空然脸色十分难看,焦急又阴沉,他好像一头护食的老虎一般,紧紧抱住静慈。
行珩也没了耐心,把孩子从他背上抢过来,对他说:“再晚他就没命了!”
也不看空然的脸色,行珩背着静慈拔足狂奔起来,好像一支羽箭离弓了,竟能快出残影。
空然惊呆了片刻,才全力追赶。
空然奋力追赶了半天,已经气喘吁吁,但前方的树林里哪里还有行珩和静慈的身影,空然忽然有些害怕——如果这珩施主……不是镇国公府来的,而是被替换了呢?
后知后觉想到这个可能性,空然本就汗涔涔的后背更是又出了一阵冷汗……他更加奋力地狂奔起来。
空然在此攀云寺隐居了五年,第一次后悔住在这样一个山高水远的地方,哪怕他跑得喉咙好像撕裂一般疼,离城也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
静慈……静慈……我糊涂啊!怎么就轻信了别人,他本应该再也不相信谁的!只能说这个淡然寡言的行珩太有“欺骗性”了。
空然在心里咒骂着自己,双腿也已经无力再迈动了,可是他不敢停下,终于力竭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