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钝一声响,那扇石门缓缓紧闭。
棠瑶再度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她蜷缩在石门角落,不敢再有任何动作。死一般的寂静中,唯有她发颤的呼吸声。
剧烈的心跳还未平复,不远处的半空中忽而摇晃着亮起一点幽蓝光焰。
紧接着,四下渐次蓝焰扑簌,如无数夜蝶被困于石壁,振翅展出清冷的光。
眼前是空旷而阴森的石室。
浩瀚圆穹顶上,日月凌空,星河斗转。
只望一眼便觉气魄雄浑,几乎要将蜷缩在小小角落的她压得粉碎。
四周石壁间亦满是刻绘。竟是仙山天宫,霞光普照,众神睥睨,圣兽匍匐。也有风云卷掠,旌旗猎猎,银甲铁骑,纵横四海。
而在这恢弘石室正中,穹顶日月之下,则有高台垒然,其上孤冷冷安放着一具白玉石棺。
巨大而沉厚。
她惶恐不安,疑心眼前这棺椁里就是刚刚故去的大行皇帝,再看看周围,除了自己背后的石门外,竟别无其他出处。可外面就是越来越多的水银与防不胜防的机关暗箭,休说这石门怕是再难打开,就算开了,又如何能逃得出去?
殉葬未死,却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阴冷皇陵之中,早知这样,还不如一次了断。自己又是造了什么孽,几次三番被折腾得生不如死。想到此,棠瑶不禁摇摇晃晃跪坐在地,朝着那石棺悲声道:“大行皇帝,我跟您一面都没见过,凭什么要被带到这里?!您要是在天有灵,是个仁慈君主,就请给我一条活路……你不是还年号崇德吗?将活生生的人带进坟墓陪葬,这崇的到底是什么德?”
她身处绝境口不择言,空荡荡的石室中,哭喊声清晰孤寂,更显凄怆。
谁知余音未绝间,那寂静的石棺中,竟突然传出声响。
棠瑶骤然一惊,手脚发凉,整个人都僵在原处,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她嘴唇发抖,在心中不停安慰自己,许是神思恍惚听错了。
然而那石棺中,再一次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就像是,有人在里面,用力地砸着。
棠瑶此时悔不当初,哆哆嗦嗦闭上双眼:“万岁不想给我活路也行,只求您安稳待在棺椁里,别再出来看我……”
“轰”然巨响,棺盖侧翻。
在她绝望的呼叫声中,有人自石棺中撑坐而起,寒凌凌银甲生光,碰撞出苍琅琅磨砺碎响。
“是谁肆意吵嚷,惊扰寡人休憩?!”
音清声厉,愠怒自现。
棠瑶惊骇望去,晃动不已的光影间,那人一手斜撑于石棺边缘,一手抵着微蹙的眉间,似是不胜厌烦嫌恶,又似是如梦方醒,犹有恍惚迷离。
她衣衫尽被冷汗打湿,瘫软在角落无法发声。
虽未见过故去的崇德帝,但也知晓他是年已七十寿终正寝,可眼前这从石棺中坐起身的人,分明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
她慌乱地寻摸四周,只恨找不到出路。
那男子却终于清醒了一些,一撑石棺,霍然站起。
银甲泛寒,身姿玉立。龙章凤姿,清卓不凡。
“这是何处?!”他环顾四下,待等发现自身竟处于白玉石棺中,迅疾跨出远离,眼中满是惊愕,“朕刚才,怎会躺在那里?!”
棠瑶瑟缩于墙角,就连呼吸也屏住,只希望他在幽暗之间望不到自己。
他却居高临下,一眼瞥见了衣衫凌乱的棠瑶,不含情感地发话,“你过来!”
棠瑶如坠冰窖,再也顾不得姿态,抖着声向他祈求:“大行皇帝,先前是我不知好歹,还请您宽宥……您已经返老还童了不是?那应该是成了仙,该去天上享福,不该再回到阳间……”
“简直一派胡言!”男子愠恼起来,往前一步,银甲泠泠,“你给朕滚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棠瑶连忙伏地央告:“万岁息怒,这里、这里应该就是您的陵寝。”
“陵寝?”他怔了怔,再度环顾周围,又不由自主望向那石棺。他神色复杂,继而好似体悟到了最荒诞的事情一般,满是讥讽地笑了起来。
“你是说,这是朕的陵寝?”他一边冷哂,一边撩起寒光烁烁的战袍,斜坐于白玉台侧,“朕分明是在营帐内休憩片刻,等着宿修他们前来商议军情,怎么会转眼间就到了此地?”
“宿修是谁……”棠瑶完全愣住了。
他却忽而又一改先前傲慢自负之态,目色一厉,紧盯着她寒声叱问:“传闻鞑靼军中带有巫师作祟,难不成就是你在装神弄鬼,布下妖术妄图困住寡人?!”
“什么巫师?我,我是长春宫的棠婕妤!”棠瑶搞不明白他所说的一切,焦急分辨,“万岁您不是正准备过七十大寿吗?可谁知还没等到日子,就在乾清宫里咽了气……”
“越发胡说!”他眉间含霜,目光如剑,“朕这个样子,像是要过七十大寿的人?!我三路大军即将汇合大举进攻,就凭你这鬼魅伎俩怎能救下鞑靼余部?还不快收去妖术?”
棠瑶只觉真的撞了鬼,难不成是大行皇帝返老还童重回阳间,却不幸脑子坏掉,满是振兴江山的宏图妄想?
“万岁爷!您怎么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