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因记挂着要去打猎的事,江寒枝难得不用玉翘催促,起了个大早,换上红色的修身骑装,在江连晟羡慕的眼神下牵着踏雪出门了。
踏雪是江寒枝七岁那年宋越明亲自为她挑选的照夜玉狮子,刚得到它时江寒枝还是个连马背都够不到的小丫头,如今她眼看就要及笄,踏雪也从小马驹长成了又高又壮的骏马了。
至于踏雪这个名字,老实说江寒枝是不满意的。
这马通体雪白,“踏雪”二字根本无法准确形容它的外貌,奈何当初宋疏桐非要给他那匹乌骓取名为“无痕”,还很霸道地要求江寒枝采用“踏雪”这个名字。
左右一个名字而已,江寒枝也懒得计较,便随他去了。
若是不依,那位世子殿下缠起人来可有得烦的呢。
想到这里,她摸了摸踏雪柔顺的鬃毛,马儿用脑袋温顺地蹭着她的掌心,仿佛知道今日要出门,有些兴奋地抬了抬蹄子。
江寒枝被它蹭得手心发痒,咯咯笑道:“你也觉得那家伙是烦人精,对不对?”
踏雪轻轻鸣叫了一声,似是回应。
皇家猎场建在人迹罕至的京郊,每年春围和秋猎各开放一次,其余时间对外关闭,仅供皇室子孙做骑射练习的场地。
江寒枝虽受封郡主,但毕竟是外姓,来猎场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每回都是在围猎的大场合,根本放不开手脚。
此番受宋越明相邀,难得有机会无所顾忌地玩个尽兴,她内心期待不已,一到猎场就迫不及待地从马倌手中接过缰绳,牵引着踏雪向里面走去。
原本宋越明传了口信说要去国公府接她,但江寒枝清楚他事务繁忙,能拨冗陪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怎可再给他添麻烦?
于是她坚决要自行前去,并和宋越明约好在入口处会合。
然而真正到了之后,等在那里的却是江寒枝口中的烦人精本尊——
少年抱着双臂斜倚在围栏上,嘴里叼着根草茎,身边那匹骏马毛发乌黑发亮,四腿修长,生得匀称高大,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名马。
“你怎么在这?”
虽是问句,江寒枝的语气却没带多少疑问,显然对他的在场一点都不奇怪。
宋疏桐呸掉草茎。
“啧,这地方是你开的?小爷想来就来。”
开口就这么冲,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这是冤家聚头,但宋疏桐自然而然地接过少女手中的缰绳,动作熟稔得又让人摸不清他们的真实关系。
“哦。”
江寒枝面无表情道:“有出息的宋世子昨天还没什么兴趣呢,怎么今日又肯纡尊降贵前来了?”
“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听出她话中暗含的讽刺,宋疏桐没好气道。
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的江寒枝挺了挺胸,刚要乘胜追击再讽刺个一两句,谁料宋疏桐紧接着说:
“过来给你当个对照。”
少年语气欠欠的,眼尾染上一丝恶劣的笑意:“希望等下你看到我的飒爽英姿不会自行惭秽。”
“瞧不起谁呢!”
闻言,江寒枝毫不手软地给了他一记肘击,疼得宋疏桐龇牙咧嘴。
“嘶——江枝枝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每次说不过我就打人,君子动口不动手懂吗?”
“那也得你是君子才成立!”
“……”昨天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并非君子的某人顿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主人之间的对话火药味十足,两匹马儿却丝毫不受影响,像许久未见的牛郎和织女般亲昵地蹭着彼此的脑袋。
“许久未见,你俩感情还是这么要好啊。”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追随着宋越明缓步走近,说话的正是穿红衣的那位青年。
“子昱哥哥!”
江寒枝把宋疏桐扔到一旁,兴高采烈地和来人打着招呼。
宋疏桐不爽她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挪走,阴阳怪气地对谢子昱说:“皇伯父刚任命你为步军都指挥使,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
他从小跟着谢子昱的父亲镇北侯习武,按道理谢子昱算他的师兄,但宋疏桐跟他讲话从来都不客气。
“再忙也要休息,我年纪轻轻的还没娶妻,可不想过劳而亡。”
谢子昱习惯了这位名义上的小师弟的臭脾气,也不跟小孩一般见识,抬手对着江寒枝的头发一阵呼噜,对滑溜溜的手感十分满意,还想再捏捏她略带婴儿肥的脸蛋时,被旁边的白衣青年用折扇狠狠抽了下手背。
“注意你的行为。”
青年收回折扇负手而立,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浓浓的书卷气,完全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正派人家少爷的形象。
谢子昱揉搓着迅速红肿的手背,不服气地抗议:“枝枝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哥哥觉得妹妹可爱捏下脸怎么了?”
“男女授受不亲。”温书衡一本正经地纠正他,“而且你并非枝枝的兄长,我才是。”
“真是受不了你这小学究。”谢子昱翻了个白眼,“谁规定兄妹必须有血缘关系了?以前我在塞北的时候,多的是非亲非故却情比金坚的异姓兄弟。”
谢子昱是镇北侯谢远之子,自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