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怎么回事?我听说郑夫子罚你了?”
因为年纪小,江连晟并不在东苑三堂的任何一间讲堂里,而是被分配进西苑跟同龄人一起念书。
得知长姐受罚的消息,他第一时间赶过来,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张嘴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呃……”
江寒枝来不及回答,他便恶狠狠地瞪了宋疏桐一眼,当下就得出定是宋疏桐害了姐姐的结论。
“我早跟阿姐说过要离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远点了。”
说这话时他刻意抬高音量,毫不避讳言语中伤的对象就在面前。
“怎么说哥哥呢,庭叔就是这样教导你的?要尊敬长辈懂不懂?”
“你算哪门子哥哥!”
江连晟仰着脖子,怒视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宋疏桐:“肯定是你连累的阿姐,不然阿姐怎么会无端受罚?”
宋疏桐头疼地扯了扯嘴角:“嘶,你这小屁孩……”
江连晟对宋疏桐的敌意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时候玩耍时宋疏桐嫌他年纪小,总是不带他,还经常拐走江寒枝去做些上房揭瓦、打鸟摸鱼的纨绔行径。
不仅如此,阿娘曾笑谈起往事,说江连晟出生后,宋疏桐故意捉弄江寒枝,骗她有了弟弟父母便不会再疼她,年幼的江寒枝信以为真,被惹得哇哇大哭。
因此在幼小的江连晟眼里,宋疏桐相当于抢走阿姐的混世大魔王!甚至还妄图挑拨他和阿姐的关系!
所以他才再三告诫阿姐远离此等“心怀不轨”的人物——可惜阿姐和宋疏桐的关系一直很好,很多情况下他们甚至比彼此的家人还要了解对方。
这让江连晟十分嫉妒和沮丧。
“连晟,你先回去吧,跟阿娘说我今日会迟些回府。”
听到姐姐这么说,江连晟顿时急了:“阿姐,我等你……”
“你不是约了苏家的小公子一起骑马吗?爽约可不是君子应为。”
江寒枝摸了摸弟弟的头,柔声道:“郑夫子快出来了,他顶多再念叨一通就会放我们走了吧。”
她说得轻巧,但同样在尚渊书院就读的江连晟又怎会不知郑夫子的严苛?这位郑夫子白衣出身,平常最讨厌仗着家世显赫横行霸道的学生了,如今逮着机会肯定不会轻易放人的。
但碍于姐姐的压力,江连晟郁闷地答应道:“那我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踏出书院的门槛后,却朝国公府的反方向奔去,心里计较着把救兵搬来。
“哎哟我的世子殿下,怎么在这站着呢?”
几乎是江连晟前脚刚走,下一刻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便抖着肚子上的肥肉,用帕子擦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油腻汗水吭哧吭哧地跑了过来。
他走近看清躲在宋疏桐身后的江寒枝,脸上的横肉挤出更深的褶皱,内心简直苦不堪言。
真是夭寿了!
谁不知道瑛国公爱女如命,世子又是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让这两位金尊玉贵的主搁这儿晒太阳,要是传到那些大人物的耳朵里,他这顶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薛山长。”
宋疏桐对此人的到来无动于衷,于是江寒枝本着礼貌待人的教养不冷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薛山长搓着双手,满面堆笑:“郡主受苦了,不用站了不用站了,大热天的,快回去吧……”
话音未落,郑夫子大踏步冲出崇文堂,径直朝廊下而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薛山长这是作甚?即便书院的一应事务由您管理,也无权干涉我对学生的处置吧?”
薛山长只觉头更痛了。
换做别的夫子还好办,偏偏是这个脾气比驴还倔的郑夫子。
头疼归头疼,事情还是要处理。
薛山长露出油乎乎的笑,将郑夫子拉到一旁,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帮纨绔的德性,指望他们悔改?——比登天还难!若是这两个小祖宗向家里告状,到时你我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闻言,郑夫子气得山羊胡直抖,将袖子狠狠一甩:“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只要进了讲堂便是我的学生,本夫子有权处置犯了错的学生!”
“别别别小老弟、算我求你了,你轻点声……”
薛山长急忙捂住他的嘴:“你说你,怎么就如此不近人情?世子便罢了,那惯来是个混不吝的,曦乐郡主可是温相的亲外孙女啊,细皮嫩肉的,万一晒出个什么毛病来,你如何跟温相交代?若不是温相提携,你如何能有今天的地位?”
提起温相,郑夫子神情顿时变得苦涩。
温相是他的恩师,亦是斩断他晋升道路的人。
他出身微末,家境贫寒,在穷得食不果腹的时候,幸得温相赏识招他为门生,方能继续他的学业。
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金榜题名登科进士,本打算在官场上一展宏图,却因温相轻飘飘一言“打入冷宫”,被分配到尚渊书院教书,多年过去,眼看升迁无望,怕是要一辈子当个教书的学官了。
在其位,谋其政。
即使教书育人非他本愿,但既然领了职衔,他就会尽好自己的责任,将报效朝廷的满腔热情都倾注在学生们身上,呕心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