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贺凌霄失笑,抬手弹了下沈清晗额角,“你沈大小姐拿我当什么人了,这么点小钱还用你来出?你是觉着我雍王府太穷了,还是觉得我雍王很吝啬?”
“我……只是想尽一点心意罢了。”那么小的孩子,出生就没了娘,但他是幸运的,至少比她的孩子幸运,还能长大看一看世间的太阳。
贺凌霄发现沈清晗一提起孩子,心情就有些低落,也无法探知是为什么,只能宽慰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他的,那孩子还没有名字,不若你来取?”
“我?”
贺凌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是他的救命恩人,由你来取名我看最合适不过了。”
“……”沈清晗沉思了一会儿,“叫明庚如何?”
明庚,倒是好听。贺凌霄摆弄着素净的茶碗,锦衣上绣带迎着风轻轻翻飞,荷塘里几只鸳鸯游到了一处,他笑道,“如何解?”
“孤月沧浪河汉清,北斗错落长庚明。”冷宫那夜凉薄的月,天边料峭的星子,总是在沈清晗脑海里挥之不去,不自觉就想到了这句诗。
然而贺凌霄反应了一会儿,狭长的凤眸却微微弯起来,笑
容越发真切,他想到的是同一首诗后面的一句——横行青嗨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月临,你去取纸和笔。”他特意让月临取来墨宝,在宣纸上写下一整首诗句。
沈清晗本来还想说这人突然抽什么闲风,然而狼毫挥笔写就那两句诗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里还夹杂了什么含义。
“风这么大,纸都要吹走了,月临,你快把东西收起来。”
贺凌霄瞧出沈清晗有些不好意思了,存了心思逗她,刻意担开袖子,绛紫色华服上暗自流动的花纹,故意问月临,“本王写的如何?”
月临举起大拇指,“殿下与书法融为一体!”
“胡说八道!你们主仆二人拿我当笑话是不是。”沈清晗看月临是指望不上了,只能亲自动手,嘴上说着不好不好,眼底却有着璀璨的光华。
或许冥冥中,上天对她也有所指引,冷宫寒月如旧,可是,现在却有人能够持刀跨马,横行山海的在她身旁。固然,他们俩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却也颇有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情感在其中。
“月临,本王觉得这字写的甚好,不想收,你快再把它摊开,本
王要仔仔细细看!”贺凌霄想仔细看的分明是沈清晗红透的脸。
“你还没完了!”沈清晗伸手去夺,恍惚间忽然瞥到月临手臂上一块青斑,她一怔,问道,“你胳膊怎么了?”
月临有些诧异,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把胳膊往身后背,“没,没怎么。”
沈清晗皱眉,更觉得不对了。她看了贺凌霄一眼,贺凌霄心领神会,立马抓住月临,一把翻开他的袖子,只见手臂上青青紫紫,满是伤痕,有些手指的印子还没消,明显是新弄上的。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出去买药碰上什么人了?”贺凌霄眼里生出些阴戾,不管是什么人,敢动雍王府的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月临却不知怎么的,提起这事来畏畏缩缩,眼神还一个劲儿的往沈清晗那边飘,最后架不住主子的逼问,低声在贺凌霄耳边说了些什么。
贺凌霄面色平静,听完之后再闭口不谈,让月临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收拾下去。
“将军府要来客人了?”
沈清晗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总觉得月临有事与她相关,却又故意瞒着她,但到底是别人主
仆二人的事情,她也不好强吻问。
敛了敛心神,她道,“嗯,应该是要来的,沈家旁支一些亲戚。”
贺凌霄点了点头,“都是来祝贺你及笄的,看样子沈将军是要大办,热热闹闹也好,人多一点不会寂寞,只不过,人太多,有时候也会鱼龙混杂。”
时候差不多了,他起身,抬手摸了下沈清晗腰间浅白色云纹的香包,有些意味深长道,“如果遇上什么麻烦,就来找我。”
沈清晗还有些疑惑,怎么突然之间变得沉重。
贺凌霄走后,不多时,几匹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
两个女眷先行下车,看上去年纪较轻的少女说,“三姐姐慢些。”
但这位三姐姐年龄瞅着也不大,年方超不去二十,两个人互相搀扶,来到最前面那辆大红色极为奢华显眼的马车前,三请四请了一番,才请下来一男一女。
女子打扮娇艳,一身金银玉石,眉目稚嫩又有股说不出的风情妩媚,软若无骨似得攀在男子怀里,“三姐姐,四姐姐,辛苦你们了。”
她问,“三姐姐头疼可好些了?”
“劳烦雪妹妹挂心,我这头疼好是好了,可心头气血难消呀
。”这位三姐姐原来还是个性子烈的,说起话来带着股风风火火。
搀扶着三姐的绿衣少女说,“那当然换做是谁都消不下的,好好来京城探亲,平白遇上个登徒浪子。”
再次说起,都好像还怄着口气,“不过是索他一味药,三姐姐头疼的如此厉害,成人之美又何妨?偏偏不让,还摸了三姐姐的手,真是小气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