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某日,在人间茶馆里听过一段话本,大概讲的是一位已有家室的男子,和邻家的一刚丧夫的少妇相恋,二人虽违背伦理却是爱的如火如荼。一日,这二人正在幽会时,正巧被这男子的正妻撞见,旋即这正妻便是先哭后闹,怨这男子对她不忠贞被狐媚勾引。
谁料这男子此时脸皮却是极薄的,只觉得自己不仅负了这两位女子,也再无颜面面对众人,一横心投井自尽了,只是结局大有回转,原来他这位正妻,与那少妇才是一对相恋之人。
奈何这男子横插在她们中间,二人不得长久。因这正妻了解这男子的脾性,便使计让少妇勾引这男子,使他坐实背叛之名,东窗事发后,加上自己的一番痛苦哀怨之态,激发这男子的愧疚自责,顺理成章的让他赴了黄泉,这正妻与那少妇二人,最后求得双宿双飞。
本来敏敏对这男子的做法大为不解,觉得他也太想不开了,倘若他真是脸皮极薄之人,为何当初还行这背叛之事。后来转念一想,人家做好的陷阱等着你跳,况且还是个甜蜜的陷阱,任谁也是逃不掉的。
此时,她僵立在白行简和楼子育中间,放空的思绪中,顿时理解了那男子的做法,只想也找口井跳下去一了百了。
方才,敏敏刚和楼子育前后脚进屋,还未站定,眼前的一幕,顿时将她劈的七荤八素。衣冠不整、睡眼惺忪的白行简,正缓缓从她床上爬起来。
身旁楼子育锋芒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扫过。“原来阿敏迟迟不请我进屋~~竟是别有洞天~~”言语间极尽讥讽之态,说完转身挥衣坐下。
敏敏涨红了脸,上前一步瞪着白行简道。
“你,你怎么在这?”
白行简起身整了整衣服。“我一直就在这儿啊。”语气十分委屈。
敏敏顿时有些头疼,只耐着性子继续问。
“我是问你,几时来我房内的。”
“啊,这个,刚才你和白无常在外面喝茶时,我便在这了。”
敏敏吸一口凉气,扶额坐下。
“哦?白无常。”
楼子育颇为玩味的声音传来,只见他眉毛扬了扬,眼睛眯了眯,敏敏的心也跟着紧了紧。他却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碧扇,握在手心徐徐摇动,红唇半启着轻笑。
“有了新人忘旧人,啧啧……只是,阿敏向来怕这些丑陋的鬼,如今对着这番面孔,竟也不怕了?”
敏敏干笑两声。
“白行简是我前些日子,从忘川里面救上来的,暂借住于此处……”
她灵光一闪,楼子育是画皮鬼,不如,让他将白行简的皮相给补一补,左右自己看着也舒心些。
敏敏遂将这个想法大胆的说了,白行简听完颇为震惊和欢喜,子育却并未答话,只眯了眼定定看着自己,看的人满是不舒服,想来画皮是没戏了。
她正欲开口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楼子育幽幽起声。
“我今日来,是将酬璃盏带来给你。”
敏敏顿时狂喜。
据说万年前,冥界东边桃止山上的一颗桃树,在某个月明风清的夜晚,竟修炼成仙飞升上了天界。
原来,这桃树本是天界王母蟠桃园里的一颗桃核,因蟠桃宴时采摘不慎,无意间掉落下界,刚刚好落在桃止山上,又刚刚好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一颗颇为壮硕的桃树。
若这桃核落在别处,最多也就是颗平平无奇的桃树罢了,可它偏偏落在了这桃止山上。
桃止山是冥界五山的第一大山,由五方鬼帝之一的东方鬼帝蔡郁垒管辖。桃止山原本叫止山,因鬼帝极喜桃树,便让阴兵漫山栽种桃树,最后连着山名也给改了。
冥界的鬼门关便在桃止山上,入地府的鬼,都要从这鬼门关走一遭。
那颗天界掉下来的小桃树,整日润泽在这连绵的桃林里,加上吸食往来魂魄之灵气,数万年后,便羽化飞仙,上了天庭。
王母念鬼帝种植桃林有功,助得小桃仙飞升,得知鬼帝好饮酒,便将蟠桃宴上的酒盏,施以仙力化成圣器,赏予鬼帝。
这圣器,便是酬璃盏。
酬离盏有敛魂之神力,无论人、鬼、仙、神若将其魂魄封于其内,其本体便如沉睡一般,假以时日,再将魂魄放回本体便可恢复无二。若是将破碎的魂魄置于其内,哪怕只有一缕细魂,也能将其修复完整。
此次,敏敏拜托白无常的还魂之事,正是需用到酬璃盏。
酬璃盏是鬼帝的珍宝,连丰都大帝借用都有些困难,更别提敏敏这区区小鬼。思来想去,只有找楼子育帮忙,或许尚能一试。
整个地府都知道,蔡神荼喜欢楼子育,这蔡神荼么,就是东方鬼帝蔡郁垒的亲胞弟。
虽说神荼有一颗灼灼痴心,可楼子育偏偏对他嗤之以鼻,并不入眼。
敏敏先前曾厚着脸皮在子育跟前提及,想请他帮忙,找神荼借一借这神器,都被他一声冷笑后拒绝。本以为此事无望,没想到今日他竟借来了。
看着眼前子育掌中的圣器,她虽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但是下手却又踌躇起来。
子育向来不会白白落人便宜,如今她若拿了这酬璃盏,日后不知要赔上多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