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的暗室之所以被称为江湖第一禁地,是因为暗室里的玄门机关出自一个人之手,那个人就是在云荡山逼死慕容公子的当年江湖第一仙侠江左布衣。
慕容公子与江左布衣系出同门,皆是骄阳帝君的嫡传弟子,原本情同手足,只是一个雄才伟略欲会盟天下英雄,一个淡泊如水却情牵天下苍生,种种机缘令二人渐行渐远,终止云荡山一役,江左布衣为了解救为慕容公子困于云荡山的四百七十三个江湖豪客,而刀戈相向。虽然如此,慕容公子临终前还是将家事托付给江左布衣。
慕容十四今天早晨一如既往地来到了祠堂。送他到祠堂前的管家回身时,慕容十四叫住了他,道:“今天山庄有几位客人要走,你们仔细准备,我要设宴为这几个朋友饯行。”
慕容十四在江湖上有个响当当的绰号---今世孟尝。虽然比不得春秋齐国公子孟尝君门下有食客三千,鸡鸣狗盗之辈云集,但是慕容十四延揽到山庄的客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逢有朋友到访,慕容十四必然美酒千盅予以洗尘,每当有朋友告别,慕容十四也一定大排筵席予以饯行。
这是慕容十四的规矩,管家当然知道得比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根头发还要清楚。
这个管家已经历侍慕容三代,当年他只是慕容公子的随侍小童,现今他依旧会在黄昏后回想老主人飞扬纵横的壮阔往事。那时候,慕容山庄掌握江湖权柄,江湖大事咸决于慕容。现在----他也会用昏花的老眼眺望夕阳,黯然叹息,现在慕容山庄已经雄风不再了,掌控江湖的是十三大鹏堂了。
慕容十四进了暗室,一直到酒席已冷,仍然没有出来。
那几个客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的记忆里慕容十四从未如此失礼,半次也没有。
究竟是什么事会让热情好客的今世孟尝突然换了个人似的,竟然失礼于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山庄外古老的大钟悠然敲响。这是山庄有客到来的讯号。慕容夫人见夫君久不露面,不敢造次到祠堂寻找,便不得不抛头露面随着管家迎出山庄。
柳白衣悠闲地望着依山而筑的慕容山庄,不禁兴起一叹。山河依旧,慕容山庄依旧在江湖上傲立,但是昔时的风云人物皆已经掩进岁月风尘,音容笑貌不可复见,比如文功武治独步当世的慕容公子,比如侠义无双恢弘壮阔的河洛秋水,再比如远迹海外仙山笑傲痴狂的江左布衣。
想到江左布衣,柳白衣心头泛起湿热,不知道老人家现今是否依旧枕云而卧、闲吹玉笛?
二十年前,老人家还将自己谱出的灵雨曲托人送给柳白衣,但是之后便音讯渺渺,不知身在何方。
慕容夫人望着这四个客人,每一个都是素昧平生。盈盈为礼,引四人进了山庄。
柳白衣在寒暄之际,才知道慕容十四到祠堂进香犹未出来,顿觉此事大有蹊跷,敷衍几句,便悄悄潜行而去祠堂。
刚接近祠堂,咄咄连声,几个精壮汉子拦住去路。身后管家竟以老迈之躯疾掠而至道:“柳先生,鄙庄祠堂乃是禁处,除了主人谁也不得接近。”
柳白衣连连赔笑致歉,然而眼睛一直注视着祠堂。老管家连连摇头,道:“小主人为何此时还不出来?那些客人已经觉得鄙庄失礼过甚。”
柳白衣虽然机变圆熟,但是人家的禁地也不敢擅闯,更何况如狼似虎的燕云勇士抱刃于前,而且这个老管家虽然年龄老迈,但是看他疾掠而来的身法,一定也是深藏不漏的绝顶高手。
远远有几个客人实在按耐不住,也鱼贯而来。
在这几个客人之中竟然有一个跛子,一步一拖地艰难随行。
柳白衣突然觉得这个跛子十分有趣,暗想不知这个跛子有什么本事,居然进得了慕容十四的法眼,延揽于门下。
这几个客人凑过来,都沉着脸,焦躁地盯着不远处的祠堂。
那个跛子慢慢拖过来,似乎有些自惭形秽,不敢和这一干龙精虎猛的豪客并立。
柳白衣轻轻地向跛子招手,跛子微有些发窘,踌躇着过来,柳白衣客气地笑了笑,并用手拍拍他的肩头。那个跛子竟似深有感动,木讷地向柳白衣一笑。
这一笑却让柳白衣有些惊异,因为那双虽有点羞窘却神俊的眼睛。
不禁仔细打量着这个跛子,大约刚过弱冠之年,面色苍白,神情委顿,倒有老气横秋的暮气。不过脸上的轮廓却甚是精致。
柳白衣突然发觉自己的注视竟使得这个年轻的跛子神情大窘,女孩子似地垂下头。不免有些尴尬,自失地笑问道:“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跛子木讷地道:“在下燕翼云。”
柳白衣不经意间回身就见楚一鸣缓慢地走过来,心头微动,楚一鸣与这个初识的燕翼云年龄仿佛,却是气度大相径庭,一个冷峻敏捷、英气勃勃,一个柔弱木讷、暮气沉沉。天生万物,种种不同,造化委实难测。
楚一鸣巡视着一干一筹莫展的江湖豪客,眼神里微微逸动着不屑,也不搭话,大踏步走向祠堂。
柳白衣脸上露出了莫测高深的微笑,自己是名动江湖的所谓风云人物,应该拘礼,而楚一鸣刚出茅庐血气方刚,不拘泥所谓的礼节,却也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