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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2 / 2)

,霍暮吟瞬间僵在原地,总算想起紫薇庵附近竹林里的那一场血战。

这浅金色面具,是十七的。

她有些紧张,默不作声地绷紧锁骨。

身后,慢条斯理的脚步声响起,空气里沉满窒息的静默。夜风穿堂而入,带起飘飞的发丝。冰凉的指腹带着圆润干燥的触感,从颈后摩挲而来,痒痒的,带起霍暮吟全身颤栗。

他的声音沉哑得厉害,带着不明所以的轻笑,“霍大小姐?”

这句话像是引信一般,随着脊骨蹿流而上,在头皮处炸开。霍暮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下的情况,她自己也有些发懵,为何十七也出现在这里?

她轻轻躲过他的触碰,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来找人。”

“找我?”

“不是,走、走错了。”

约莫是因为紧张,身上的素白裙裳被她捏在手里,都有些发皱。

身后,修劲的身形贴了上来,垂首在她耳边,不疾不徐地道:“那——好巧。”

他比霍暮吟高出许多,肩膀恰好垫在她后脑处。许是刚沐浴完,额边的发丝还是湿的,随着他的动作,水滴滴落到她肩窝里,又痒又凉。

霍暮吟心里莫名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从前在宫里还是贵妃的时候,那时,刚成为太子的薄宣便常常一口一个“母妃”恭谨叫着,做的却都不是晚辈该做的事。一如现在,他嘴上说着“好巧”,可却步步紧逼,分明是不信的。

她忽然恼怒起来,一张脸气得通红,转过身来搡了他一把,“凭你信不信,我都是走错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本小姐非要跟着你不成?”

猫儿被逗狠了,总要露出点尖爪子挠你一挠的。

十七勾起唇角,缓步走到拔步榻边,取了浅金色狐狸面具戴上。

擦身而过的动作,霍暮吟看到的只有他修利的下颌线以及宽阔流利的背肌。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嵌在拔步榻后洞圆的置景中,优雅得像是世外高人。

有那么一瞬间,霍暮吟脑海里薄宣的背影,与他渐渐重合了。

可他却道,“原来是走错了,我还以为,我一有了‘阿宣’的消息,霍大小姐便马不停蹄跟着来了。”

霍暮吟指尖一凝,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些许不自在。她抿抿唇,迟疑地问:“什么消息?”

十七抬手,松开长指,一块方糖大小的金牌从他手中垂落,被他捏着,晃了又晃。

他们隔得不算远,可霍暮吟看得分明,这块令牌的形状和上面浮刻的篆文“宣”字,都与上一世她在薄宣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仿佛被钉在原地般,霍暮吟的心止不住地往下坠落。她渴盼着能打听到薄宣的消息,趁他羽翼未丰把他扼杀在摇篮里,可却又不想打听到他的消息,因为他一旦出现,此后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凶险。

“说说吧,你知道的有关他的事情。我看看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人。”十七的声音微凉,言语之间有不容拒绝的威重。

霍暮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突然轻嗤了一声。

她松开攥着的手,视线牢牢锁住面具后那双晦如深渊的眸瞳,一边缓步靠近,一边柔声道:“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他诞于庆历元年除夕夜,失踪二十一年,于庆历二十二年再度出现,杀皇兄,弑太子,入主东宫,屠戮臣民,搅弄风云。”

庆历二十三年,他盯上父妃,多次撩弄于宫宴、于寝殿、于皇帝病榻之前,凡见者,杀无赦,乐此不疲。

庆历二十四年,他权掌天下,偷天换日,私囚父妃。

做了这一切的一切,世人却仍称颂他光风霁月,虚极静笃。可若当真有佛说的十八层地狱,第一个下地狱的便该是他。

后面这些,她没有说。

十七眸色仍然平静无波,她看在眼里。可她心里始终悬着一块大石,好像她再往前一步,这块大石就要坠落,将她的心砸出一个无底洞。

她鼓足勇气问出口,“所以,我想找的阿宣,是你知道的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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