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小白跟脱了僵的野马一样,总试图挣脱沈小茶手中的绳子在山里撒欢,她心烦意乱地呵斥它们,明知道它们没受过训练,带着它们也不过是给自己壮胆罢了。
来到岔路口,两只狗子东嗅嗅、西闻闻,突然小白对着其中一条路狂吠不止,小黑则“呜呜呜”焦急地用嘴推着沈小茶。
那条勉强算是路的地方,通往他们从来没去过的方向,荒草丛中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沈小茶掂了掂手里的砍柴刀,毅然牵着两只狗往林子里去。
除了被踩踏过的荒草,路上再没有出现任何有用的线索,他们顺着倒覆的荒草一路狂追。
沈小茶看着越来越高的参天巨树、越来越深的野草,内心七上八下,究竟是什么让一向稳重、贴心的阿准,不管不顾地突然追到这深山老林里?
野猪?狼?鹿?野兔?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难道是人类?!
骤然停下来的沈小茶,被铆着劲儿死命向前冲的小黑小白扯了一个趔趄,她回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内心掀起一股惊涛骇浪般的绝望。
如果,如果万一是人类,这个渐入佳境的世外桃源是否就要毁于一旦?本以为这里与世隔绝的她,在细水长流的山居时光里早已做好了跟阿准长期离群索居的打算
社恐的她,不擅长且不喜群居生活里的人情世故,她能那么快接受阿准,已是奇迹(当然也是有被阿准前期默默无闻的付出感动的成分在),如果再出现陌生的一个人、一群人,她该怎么办?
那些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物件,又该如何解释?
沈小茶木然地被小黑小白拉扯着,向前走去,内心早已汹涌澎湃,此刻,她反倒希望阿准是被一只野兽吸引,贸然追上山,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对!一定是这样,她试图说服自己压下那些纷乱的猜测。
一路上,她看见了许多野核桃、五味子、野生板栗、七月瓜、八月炸、九月红等野果子树,在往日如果发现这么多宝贝,她肯定会欢呼雀跃,可这会儿她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阿准!
排山倒海般的担忧,让她甚至忘却了饥饿跟疲惫,但四肢疲软、乏力,让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丝毫不能往前再走一步。
她颓然而艰难地爬上一块大石头,一望无垠的荒草悠然自在地在风中摇曳,远处那一大片密不透风的林子跟怪兽的血盆大口一样,深不见底,阴森且神秘,令人望而却步。
沈小茶四处张望,突然,不远处掩映于绿叶丛中的红色果子让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嗓子火辣辣的疼,胃里因为空空如也也有些绞痛,强撑着挪到那棵树前,满树的桑葚挂满枝头,可惜的是只有少数几颗变成了紫红色,大多数果子还是红色的。
她顾不了干净与否,直接伸手将能够得着的果子摘了胡乱塞/进嘴里,真酸!但这会儿没那么多讲究,只吃到嘴里胃里都泛酸,方才作罢。
“呜呜呜呜~”两只狗子骤然冲着那个密不透风的林子呜咽,沈小茶握紧手里的刀,安抚地拍了拍两只狗子,示意它们别叫,两只狗子跟听得懂的人话似的,竟真的没有再出声。
她毫不迟疑地蹚着草跌跌撞撞往前冲去,对蛇虫、蜜蜂的恐惧早已抛之脑后!
之所以不敢贸然出声,是怕万一阿准跟野兽缠斗,岂不害了他?走到近处,她擦了擦遮住眼睛的汗,尽量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走近后,扒开林子周围的荒草,机警地往林子里看去,下一刻她浑身僵硬,有一种好日子到头了的绝望!
那林中赫然站着三个人——阿准正拉着弓箭对着半躲在大树后的陌生男女,双方虽保持沉默,但空气里的紧张气氛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出来!”阿准突然出声,把正专注打量那两个陌生男女的沈小茶吓了一个激灵,闻言她差点拔腿走出去,两只狗子在她手底下跃跃欲试,大有上前去跟那两个陌生人一决生死的冲劲,她只能死死拽住它们的项圈,静观其变。
“阿准,别,别,我们也是实在没活路了才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但凡有活路,谁来这鬼地方啊”那个男人还没说完,旁边的女人就“呜呜”哭起来。
沈小茶闻言一愣,看来这两人认识阿准?还有这里为啥被叫做“鬼地方”?
“刘三儿,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张鬼话连篇的嘴?说,谁让你们来的?”阿准嗤笑一声,又将弓箭拉满了一分。
对面的男人哭丧着一张脸,把身旁的女人往前面推了推“不信,你问问你嫂子?如果不是躲瘟疫谁他娘的要来这鬼地方?”
沈小茶一听“瘟疫”,瞬间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旁边的女人擦了擦眼睛,唯唯诺诺地道“阿准兄弟,你刘三哥没扯谎,村里人几乎死绝啦,衙门让人将整个村子封死了,咱两个是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又不敢往别的地方逃,只能往来这里躲一阵子。”
阿准听完,并未松懈一分,他警惕地看着对面平日里口碑并不怎么好的刘三儿两口子,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见死不救吗?好歹是两条命;救了,万一他们离开后这里的所见所闻传出去,小茶的秘密就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