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场景有些不便,倒真有几分妩媚风流的意味。
拿着纸鸢的女子莞尔一笑,却也捧场地自路边折了一支白色野花,手腕微动,便用巧劲将花射向了桩林上的那个身影。
林箊眼疾手快,侧身微闪,左手便稳稳地将野花握在了手中。她将花放到鼻前轻轻嗅了嗅,而后笑盈盈地把花别在了前襟,随即遥遥对送花的女子拱手行礼。
有认识她的夫子见她这副顽劣模样,边摇头离开边直叹顽劣小儿不知悔改。计都斋的同窗们则好事地靠近了与她笑闹。
“此君,你又在逗趣其他斋的女郎了?”
“此君,你先前那支暗弩什么时候给我也配一副,看着威风得紧!”
“此君,马上就到夏校了,你这样天天被先生罚,还怎么跟上课业?”
此君是林箊的字,她虽然课业不精,但性格豁达外向,与同窗交情都很是不错。再加上她总能拿出些新鲜有趣的东西,不少学子便愿意与她交好,其中以君思齐为最,他们二人都出身于邕水镇上,从小便是至交好友。
林箊挨个应答了,而后露出一脸明媚的笑,“即便是不被夫子教训我也听不进那什么《古今释词》或《明诀经传注疏》,倒不如让我来练习武课,下回给梁武师还课还能少受些责罚。”
“你倒豁达,可到时候若是考校失利,名字被刻上折戟碑,你娘知道了还不给你褪层皮?”身形微胖的少年嬉笑着朝她喊道。
“那我又该如何是好?”林箊微叹口气,也有些无奈。
长庚校学的学生平日都是居住在校学准备的舍馆内,只有夏校结束之后会有长达月余的休假可以让他们返乡。因此待到休假时,一些离得近的城镇的学子都会由师长护送回乡,顺便与他们家里人聊一聊他们平日的表现与夏校的结果。
不巧的是,邕水镇就在长庚校学所在山林的山脚不远处,属于师长护送的范围。而林母脾气向来火爆,若是真知道她干了这么有辱门楣的事,怕是能拿着棍子给她从城西撵到城东。
不过乾元大陆人人尚武,长庚校学也不例外。虽然学子们文武兼修,但是夏校里武试所占的分数比例比文试要大不少,所以如果武试能拿到一个好成绩,那么夏校也不是全无希望。
掂量了一下自己那半桶水的功夫与尚算看得过去的轻功,林箊觉得有点悬。
“倘若能与二十八家一般修习七政课业便好了。”她暗自嘀咕。
二十八家分别是乾元大陆上二十八个世家,他们分散于大陆各处,互有往来。由于二十八家所在位置恰合二十八星宿方位,因此他们又按各自所处方位笼络建立了极大的势力。
长庚校学位于大陆东方,由东方所辖的七大世家联手创办,校内十一斋的划分也是按七政四余的名目所建,属于东方的几所知名校学之一。
乾元大陆几乎所有校学都是由二十八家筹集建立,因此各大校学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只有二十八家的直系子弟能够入七政学斋中,修习最为高深的学问与武术。
世家子弟们生来便有最为优越的学习环境与经年累积的丰富藏书,除非普通人家的子女拥有惊才绝艳的天资能够让二十八家看中并招揽入门下,否则穷极一生也无法望其项背,因此让她生出感慨。
日渐西沉,天光缓慢地黯淡下去,星月重新悬挂于半空中,微弱的冷光洒在空旷而寂静的桩林上,给青衣女子挺秀的背影披上一层白纱。
纵使被指轻功造诣不浅的林箊白日里再如何投机取巧地省力,几个时辰的单脚站立还是不可避免的让她腿脚逐渐麻木。
感受着腹中饥肠辘辘,平日里慵懒随性的少女也不由得略失神采,开始频频依据天色变化估算时辰。
一个颀长的身影就在此时由远及近快步走来,正是君思齐。
“此君,饿了吧?我给你留了一份炊饼,还有一些家里带来的鱼鲊,你将就着填填肚子。”
林箊目光一亮,清亮双眸满含笑意。
“敬修,便知道你会来!”
估摸着时辰已近定昏,护学们应当不会再往这边来了,林箊干脆直接从木桩上跳了下来。
由于站得太久,跳下来的时候酸痛感如潮汹涌,她腿一哆嗦,险些软了下去。君思齐正想要扶她一把,林箊却已经站稳,几步迈过来将他手中的暮食夺了过去。
校学的院厨烹调手艺还算不错,炊饼虽有些凉了,但胜在面饼制作得柔软适口,凉了也不发硬,合着鱼鲊一起吃倒也有滋有味,且很能饱腹。
林箊三口并作两口地将两张炊饼并几块鱼鲊吞入腹中,终于觉得身躯获得了一丝活力。
“多亏你了,敬修。”林箊长舒了口气后笑着拍了拍他,“快回舍馆歇息吧,已经亥时了,你轻功薄弱,再不回去担心被护学发现。”
君思齐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白衣上被留下一个脏污的印记,点了点头:“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早课,莫要因为来迟又被先生罚了。”
林箊随意地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的样子,两人便朝各自舍馆的方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