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青衣的女子手里把玩着先前别在前襟上的野花,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漫不经心地往舍馆走去。
夜色已深,除却远处偶尔巡逻经过的护学卫队,便只有三两叫不出名姓的鸣虫不知疲倦地啼鸣,月光更显幽静。
“站住!”
一道坚毅凌厉的嗓音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林箊?你又被夫子罚站到现在?”正准备同其他卫队轮换的护学卫队主官赵清在瞧清楚面前少女的容貌后皱着眉说道。
不曾想还是撞上了眼下最不想见到的人,林箊露出一个殷勤的笑:“赵主官康健,我现下正准备回舍馆呢。”
赵清似乎对她这副散漫模样早已见怪不怪,只沉声道:“舍馆已经灭烛了,你快些回去,莫要逗留。”
“多谢赵主官关心。”林箊笑吟吟地应了,却不动作。
高大的护学哼了一声,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颇有些不耐烦道:“不会与你们梁武师说,快些走吧。”
“再次谢过主官,我这便回去。”女子狭长眼角显出些狡黠神情,她含笑道谢后,运起轻功,脚尖几点,很快消失在一众护学眼前。
轻巧地拐过一道弯,林箊停下了步伐,侧耳倾听,确认护学没有朝这边过来,结合她平时记下的护学卫队巡逻路线,便放心地调转方向,直向舍馆北面而去。
长庚校学座落于北燮山南部,几乎占据了整个山顶面积,除却学子们平日用以修习与起居的常用地段,还有一大片鲜有人去的山林。女子舍馆位于校学东南方向一角,舍馆北面是一道院墙,再过去便有一片林子。
北燮山植被资源丰富,不少树木或藤蔓的材质都非常适合拿来精制机括。由于校学规定,非尊长呼唤、师长使令或己有急干,不得辄出学门。林箊手上缺材料却不能下山采买时,便时常去舍馆后的那片林子里收集制作机关器械所需的用物。
林箊轻车熟路地绕过舍馆后的院墙,正准备直奔目的地,却听到一阵忙乱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朝她靠近,当中夹杂着几句细微的人声。
没料到这个时辰会有人从此处经过,林箊心下微讶,而后轻身一跃,落到一旁高耸的大树上,随即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声响。
三名容貌秀丽的少女步履匆忙地路过了她的藏身之处,眉目间似有隐忧。
她们没有穿着长庚校学学子的服饰,而是一身竹青色纱裙打扮,后头两名少女一边前行一边朝领路的女子低语,只是话语声太轻,让人听得不甚明晰。
“……都怪凝雨第一次到这边来,走错了路,希望……不会责怪。”
“是银粟教导有失……”
“此时莫再多言……以后仔细着些。”
对话声逐渐远去,三人的到来就如同一阵风一般,倏忽来倏忽散,很快她们的身影便模糊在夜色尽头,星月重归寂静。
躲藏在树上的林箊翻身下来,拂了拂身上尘灰,随即若有所思地朝三人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校学中的世家弟子并不少,不过大家见面的机会却不多。夫子们为二十八家子弟安排的教习内容与普通人迥然不同,平日里他们也不在一同修习,只有少数时候能见到二十八家的侍从出入于各斋各院,因此林箊向来当他们不存在。
但看方才几名女子的穿着打扮与言行举止,她们应当就是哪位世家子弟新到的侍从,走错了路,误来到了这边。
幸好不是护学或其他什么武力深厚之人,否则单凭林箊那三脚猫的屏息之术,怕是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
林箊颇感兴趣地将这一桩突发事件记在心上,思索着过段时间趁夏校期间护学最放松的时候去探一探校学其他地方,随后便朝先前预想的方向去了。
光阴荏苒,距离夏校的时间愈发近了。
除却林箊,计都斋的其余人都开始挑灯夜读或时常留在校场对练,大家进入考校前最后的冲刺阶段,只有她独树一帜,仍旧不时被夫子或武师“格外关照”。
又一次因为前夜熬夜雕制木鸢在学堂上无精打采几近伏案睡着而被言礼院夫子罚出院去,林箊摇头拍打了几下面颊令自己清醒些许。
言礼院离桩林较远,因此夫子只让她在院外罚站。想着左右离散学时间还长,夫子也瞧不见她在外面的动作,林箊决定趁机按前些天夜里的想法行动,往校学北面去一探究竟。
依夫子与护学们平日的嘱咐来看,校学北面除了一大片林子外,就只有一座后山,后山的另一边便出了北燮山的范围,属于燮山山脉与落英山交界处。
传闻落英山常有猛兽出没,周边的猎户上山捕猎尚不能全身而返,因此学则上明令禁止不允许学生私自前往后山游玩,以免发生意外。
林箊一向恣意随性惯了,越是令行禁止的事请,她越要前去探究一二。打定主意,她便一面小心注意着护学的动向,一面朝后山去了。
先前林箊只知道校学占地极广,但究竟有多大却没个概念,如今一路行进而来,她轻快的神色逐渐转为肃然。
初时要顾及不被其他人发现她便走得谨慎些,到后来绿意渐浓,周遭再看不见人影,她就放开了步速快走向北面,可如今走了约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