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置好后,照例召开总结大会。会议由值日官主持。
今天的值日官,正是董修烈,但主导话题的却是主将何启蕃。
“今天的布置,我们犯了一个错误,就是低估了拔思母部骑兵的凶悍和顽强。要不是何副将当机立断,集中所有的弓弩,对着那一堆负隅顽抗的残兵进行急射,这战事的结果还真不知道。”
何启蕃先说道。
李简马上接言道:“身为参军长,我必须承担主要责任,是我轻敌。”
何灌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
何启蕃马上开口了,“李参军不要揽责任。你的布置很得当,不是还留了预备队吗?预备队要做的事,就是用来应付意外...要说责任,身为主将,我责任更大...”
说完责任,何启蕃把话题转向歼敌策略上。
“今天我们跟敌人交过手,知道些底细。现在敌军的损失在三千左右,我们的损失在一千三百。虽然缩短了兵力差距,但还是没有完全改变我们的劣势。拔思母和达里底部,不愧是阴山地区的马贼盗匪部落,十分谨慎和狡猾。今天吃过一次亏,后面很难再骗到他们了。但是...”
何启蕃看了一圈众人:“...这仗,还得打下去。怎么打,大家好好商议一番。”
众人低头想了一下,曲克昌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今天我们主要交手的对象是拔思母部。这个对手,实在是太难缠了。差点就被他们给坏了事。我建议,明天换达里底部打。它应该容易打,把它打崩了,拔思母部就...就是一根木头,难以支撑了。”
“不行!”李简马上反对道,“刘凯王允他们说过,打达里底部,拔思母部会拼死相救。今日一战,确实有这个可能。反观达里底部,倒是没有这股子气。所以我们转打达里底部,就算把它打崩了,拔思母部还是会跟我们死磕。我们呢,对付达里底部必定要损失兵力,届时就没有余力去对付难对付的拔思母部。”
“相反,打崩了拔思母部,相信达里底部会溃败,至少他们没有勇气再进攻我们。另外最重要的一点。今天我们费尽了力气,终于从拔思母部身上斩下一块肉,小有成就,就应该盯着它继续勐打,往死里打。明天又转头去打达里底部,等于要重新开始,今天的牺牲和心血就全白费了。”
李简说得非常有道理,曲克昌嘿嘿一笑,“是我想岔了,李十四郎提醒地对。我虚心接受,再虚着心改正。”
大家轻笑了起来,刚才有些紧张的气氛松缓下来。
“我们还是老招数,轮流上阵,尽量把敌人调离开,尽量让敌人不再挤在一团。等他们分散开了,我们再寻找机会...”李简先提出建议,其余的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补充建议。
会议开完,把各部的任务明确好后,各自散去。
董修烈是值日官,晚上还需要去巡哨。何启蕃拉着他说道:“老董安答,我跟你一起去巡哨。”
董修烈知道他有话想跟自己说。
“那就一起吧。”
两人认真巡查完外围夜不收、巡逻队的安排计划,以及本营的明暗固定哨、游哨。一切都检查完,走在回中营大帐的路上,董修烈说道:“说吧,你有什么话,说吧。”
“安答,今天我带部下去阻缓阿剌忽里的援军,你不仅阻止我,还跟李简急了眼?”
“没错,我是急眼了,那种情况,你用得着以身犯险吗?再说了,跟着你冲在最前面的,都是你的本部亲兵,你的家底子,打光了就没了,你就是做了千户万户,也没有贴心的使唤人了!”
董修烈压低着着声音急切地说道,既怕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去很远,又恨不得立即把满肚子的话一下子全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老董安答啊,你的心思还没有转过来。没错,我妹妹现在官家身边做妃子,我是他们所说的国舅,躺着都有荣华富贵,用不着去拼命!可是安答啊,我们官家是什么任,你还不明白吗?”
何启蕃语重深长地说道。
“我不拼命,官家会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做个安乐贵人。可是我撒合乞儿特生下是要建立一番大功业,我不会躺在那里坐吃等死。但是你我不拼命,官家怎么肯重用我们,给我们更多的兵马,让我们建立更大的功勋?”
“安答,现在确实是危急时刻。可越是这种时刻,我们越要拼命。只有经历过烈火,才是真正的黄金!”
董修烈脸色凝重,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到好友接受了自己的劝告,何启蕃继续说道:“安答,你刚才说的那些‘自己的家底子,打光就没了’的话,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说。”
“为什么?”
“我曾经跟长孙先生闲聊过。他跟我提及,当年官家在西军搞整编,最重要的是就是斩除西军军将世家的军阀思想苗头。”
“军阀思想?什么意思?”
“军阀思想就是一个词,私心。自己的本部军队,视为私军,视其为升官发财的基石。为了保存实力,不顾国家危急,不管友军死活。完全没有同袍的生死之情,友军有难,坐视不管;友军要立战功,嫉妒地不惜陷害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