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树嘴甜道,“那我大概是随外祖母您了吧?”
柳氏摇头,叹口气道,“要论心性,我也远不如你。倒是你娘性格上摇摆不定,不敢出头这方面,可能是遗传了我。”
“外祖母您可别这么说,在我看来,您是很坚强的人。”花辞树认真道,“您要真是您说的那样不堪,那您在宣平侯府的内宅里,也不能平安无事过到现在。那就是个人吃人的地方,您都挺过来了,这说明您也不是一般人。”
柳氏笑了笑,望着她的眼里掀起一抹不平静的波澜,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欲言又止。
花辞树知道,外祖母这是想起了自己在宣平侯府度过的大半生。
虽然花辞树从来都不说,但她其实真的很可怜外祖母,能生出她母亲这样容貌的女儿,想必柳氏年轻时一定也是花容月貌的,在她这个年纪肯定也有过诸多美好的希冀,可这一切最后都在宣平侯府内宅那个偏僻的小院里消磨殆尽。
宣平侯府让柳氏大半辈子不愁吃穿,但除此之外,柳氏就一无所有了。
祖孙俩又走了一段路,柳氏忽然开口,“阿树。”
花辞树顿住脚步,见她眸光里泛着涟漪,猜到她要说很重要的话,嗯了一声,就等着她说下去。
柳氏似是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外祖母知道你有主意,有本事,眼界也宽广,远非一般未出阁的女儿家可比,因此也不多劝你什么。但有一件事,你千万要答应外祖母。”
花辞树见她神情这般凝重,顿了顿才道,“您说。”
“以后无论你姻缘如何,都别给男人当妾。除了入青楼之外,这世上最卑贱的事就是做妾室通房一流。就算那个男人再怎么位高权重,就算是能嫁入皇家,也不行。”
柳氏说得极其认真,她攥紧了花辞树的手道,“你一定要听外祖母这个过来人的话,不然就是外祖母日后撒手人寰了,到了黄泉路上,也放心不下你。”
花辞树沉默了片刻,低笑一声后,对她道,“您就放心吧。就算我是嫁不出去,也不会给谁当妾。”
“这话你可别说。”柳氏瞪她道,“我家阿树这般姿容才情,怎么可能嫁不出去?这是没有的事。你以后一定会得个如意郎君,然后夫妻二人恩爱一生,白头偕老的。”
说着,柳氏又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我家阿树,定要让她有个好姻缘。”
花辞树听得啼笑皆非,心里又有些暖暖的。
虽然她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嫁人了,但她知道外祖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她能过得好。
不远处,一道青色人影立在梧桐树之后。
此人正是段章。
他来这里原本是想找花辞树商谈她何日启程一事,却无意中听到了柳氏对花辞树的这一番叮嘱。
这大概不是他的错觉,柳氏方才说到给男人做妾时,应该是想到了他。
她是觉得,他有把花辞树收为姬妾之意?
他确实是对花辞树有意,但他绝没纳花辞树为妾之意。
他也知道,像花辞树这样的女子,连入选东宫都不愿,是断然不愿以色侍人,被困于内宅,给任何男人做小老婆的。
只有十里红妆、风光大嫁、八抬大轿才配得上她。
他要是不能给她这些,就不会对她说任何不该说的话,做任何不该做的事。
那边,花辞树把柳氏扶进屋里,伺候着她上榻之后,低声道,“外祖母,你一个人先歇着,待会儿石楠姑娘和佳儿就过来了。我先出去看看。”
柳氏见花辞树说完就匆匆往外走,目光中充满忧虑。
希望是她多想了,这孩子没把心思放在那位安王殿下身上。
花辞树走到院子里,就直直地冲着那棵梧桐树走去。
段章的衣袂被秋风吹起,碰到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然后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做得不自然,讷讷地把手放回原处。
“你什么时候来的?”抬头看到段章似是别有深意的眼神,她咳嗽一声,问道。
段章嘴角轻轻一勾,“从你外祖母有话叮嘱你开始,我就到了。”
那就是什么都听见了。
花辞树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上他的眼眸时,却又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姿态,“外祖母她就是担心我,怕我以后会过得不好,这是老人家一番好意。”
“我知道。”段章微笑着道,“你要是我外孙女,我怕是比她更操心。”
花辞树心道,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怪,忍不住问,“我怎么感觉,你这话是在占我便宜?”
虽说从身份上,他尊她卑,但要论辈分,他们可是平辈,他一下子成了她阿公,那可是越了两辈。
“有吗?”段章无辜地眨了眨眼,特别真诚道,“我就是打个比方,没别的意思,你别想多了。”
“好好好,是我想多了。”
花辞树在心里叹口气,感觉自己在和他斗嘴这件事上,是越来越落下风了,明明刚认识他时,都是她把他逗得无话可说。她话锋一转道:
“你来找我是有话要说吧?”
“是。”段章顿了片刻,低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