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的语调仍然没有起伏,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还有你除了脸以外,其他露在外面的部位的皮肤。王麻子今年才三十岁,而你却是快六十岁的老妪,任何一个眼睛不瞎的人看到你脖子处和手上的皮肤,就会感觉到异样。你哪来的把握,你真能平安走出那道门?”
这话把周妈妈问住了,她愣怔着想了半天,怎么想怎么觉得仙姑说得是对的。
是啊,她变了脸,可身上的皮肤没变。她递出令牌是要伸手的,到时候一露出她那双苍老的手,谁还看不出来她不只三十岁?
而且就算她和王麻子身量再如何相似,那也终究是男女有别,要是细看的话也能看出来身子不对,她根本就没有蒙混过关的可能!
她早就该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在屋子里时被仙姑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给震住了,才被牵着鼻子走,完全忽视了所有疑点。
而最大的疑点,就是老夫人为何要送她离开侯府?
要是她面前这个仙姑真有这样的本事,能在安王的眼线下送侯府的人出逃,那老夫人最先要送出去的一定是自己的儿子孙子,而不会是她这个下人。
至于要让她送东西去苏家的话,更是漏洞百出。
老夫人的儿子孙子,身上流着苏家人的血,送他们去京城找苏家人,不是比她合适的多吗?为何要便宜了她,让她白捡一条命?
这不是老夫人的作风!
“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周妈妈心里害怕起来,身体朝后退去,眼睛却瞄向不远处的西角门。
她也不傻,知道她今夜会被哄骗至这里,那就说明苏氏已经把她当成弃子,她就算能甩开这个神出鬼没的仙姑跑回自己院子,等着她的也是被灭口,而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如直接跑到西角门,哪怕被官兵当成要逃跑的犯人抓起来也好,她起码还能活命!
“我和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上路时不是个糊涂鬼。”
周妈妈听到仙姑这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心里已经做好准备,要趁着仙姑不注意发出尖叫吸引官兵注意,但还没等她张嘴,仙姑的身影在她眼前闪烁了一下便消失不见,她正要四处寻找对方时,却响起了轻微的铃声。
她的声音瞬间被堵在喉咙里,双瞳也开始涣散。
片刻后,在门口值守的某个官兵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正在打架,忽然从门里走出一个人。
刀剑立刻出鞘,拦住了对方的身影。
“我是王麻子。”
那个人长着王麻子的脸,一举一动却透出诡异的僵硬感,而且他的脖子也让人一眼就看出违和,那好像是个老年人的脖子。
“王麻子?”
领头的官兵狐疑道,“你不是早就换班回家去了吗,怎么会从侯府里走出来?”
那人低着头,声音怪异,“我要回家。”
说着,便伸出苍老的手,递出一张令牌。
负责查验的官兵甲早就听出了他声音不对,也看出他脖子和手都是超出他年纪的苍老,对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假意去接他的令牌,实则却趁他不备,一招制敌。
“王麻子”被他扭住手腕,把住命门,动弹不得。
“你根本就不是王麻子!说,你是谁!”
“王麻子”仍旧低着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来话。
官兵乙将灯笼怼到“王麻子”脸边,然后就看到他脸上浮着一层诡异的油光,就像是蜡油一样,而且他的五官表情也出奇的僵硬,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这不会是鬼吧!”
“鬼什么鬼,别乱说话!”
官兵丙也看出了“王麻子”的脸不对,他大着胆子伸出手,摸了一把,然后变了神色道,“这不是人的皮肤该有的触感!”
“你别吓人啊!”
“我没吓人,我摸上去就感觉他是在脸上贴了一层很薄的东西,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王麻子”又开始说话,一边说一边拼命挣扎,“放我走,放我走!”
这声音粗哑极了,更不像是王麻子平日里的嗓音了。
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压住他。
结果他的身子这么一扭动,从他怀里掉出了一个包袱。
“这里面裹着什么?”
官兵乙俯下身,揭开包袱后就看见里面装着一个账本似的东西。他不识字,翻了翻后正纳闷着,这时安王府的暗卫已经成群结队地过来询问情况。
与此同时,官兵丙的手摸到了“王麻子”脸上那张面具和真实皮肤的接口处,两根手指捻住边缘,一举撕下了这张薄皮!
“痛,痛!”
“王麻子”嘴里喊着疼,在面具被揭开后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
众人定睛一看,这哪里是王麻子,分明就是一个神情呆滞的老妇人!
“这不是侯夫人苏氏身边那个陪房婆子吗?”安王府的暗卫认出了周妈妈,又从官兵乙手里接过账本,翻看之后眸光一沉,“去请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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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章赶到宣平侯府时,原本黑灯瞎火的侯府已经灯火通明。
周妈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