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却是笑了,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眸,语调平缓,“阿树,外祖母都活到这把年纪了,外祖母什么都不怕,就只想你们好好的——”
“那这件事就是外祖母没明白了。”
花辞树打断了柳氏的话,眼神坚定,不紧不慢道:
“花家不是捧高踩低、嫌贫爱富的人家,祖母和伯父伯母他们不说对您有多热情,但绝对不会因为您的到来就斤斤计较什么。
到时候您如果想一个人清净些住,可以住到我父亲生前买下的别院;如果您想热闹些,那就搬进花府和母亲住一个院子,这些都不在话下。
至于您每月的开销,从我和母亲的月例**就够了,不需要额外的钱。我和母亲在花家的月例本来就绰绰有余,更别说母亲还管着三房的所有钱财,绝不会因为多了您一个老太太,日子就过的紧巴巴的。”
“可即便这样,你母亲一个做儿媳的,终究要看花太夫人的脸色行事。自古以来,大户人家里从来就没有儿媳把自家老母接到夫家去住的,万一你祖母要挑理,也是我们理亏。”
“这就是您想多了。”
花辞树对她笑道:
“您是不知道,我祖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老人家说花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又是个能享福的,平日里极会修身养性,才不会抠抠搜搜的因为多了张嘴吃饭,就搅得内宅不宁呢。您去了,她或许还会高兴多一个人陪她说话打麻将。
至于您说的大户人家从没有儿媳把母亲接到夫家住的事,这是真的没错,但您这是特殊情况,我母亲又没有兄弟,您无依无靠的来了,夫家又不差钱,做女儿的难道能不收留?祖母也会理解的。”
柳氏被花辞树说的半信半疑,心里还是不想给女儿外孙女添麻烦的想法占着上风,但见花辞树这般笃定,她没把握说服花辞树,就想着等到了颍州再说。
反正到时候要是花家不欢迎她,她是绝不会让女儿和外孙女难做的,就是自我了断,她也不能让她们因为她受气。
想及此,柳氏话锋一转:
“第三件事,是你的婚事。”
花辞树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些愁眉苦脸。
她最怕的就是柳氏和她说这个,但逃又逃不过。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从来没有哪家姑娘长到你这个年纪,还不考虑嫁人的事的。”
柳氏见自己一说起这个,花辞树就低着头好像很不爱听的样子,急道:
“就算花家是想报仇,又为何要让你一个小姑娘跟着安王跑出来呢?就算安王是正人君子,可你们孤男寡女的,这传出去终归不好听。而且你今年都十六了,你祖母她们就一点都不替你的婚事做打算?她们就没个说法?”
说着,她又想到花辞树之前上了东宫待选名册的事,顿了一下道,“莫非他们让你跟着安王,就是不想让你入东宫?”
花辞树咳嗽一声道,“可以这么说吧,但其实是我自己不想去东宫的。”
柳氏眉头皱得更紧,沉默地看了她半晌,然后道,“你这孩子也太有主见了!这么大的事,你就自己决定了?”
“外祖母,您想想,侯府的内宅后院里,尚且都斗成这幅样子了,我要是真进了东宫,那我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花辞树低声道,“凭我的条件,除非天降大运,否则我必然和太子妃无缘,那当良娣良媛什么的,虽说有位份品阶说出去好听,可撑死了也只是一个妾。外孙女不想给任何人当妾。
那些纳妾的男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世上有多少外祖母您这样的女子,都是因此在后院里寂寥的过了一生?又有多少女子,因为后院里的斗争不得善终?
外孙女以后就算要嫁人当正妻,也绝不嫁一个会纳妾的男人。”
柳氏看着她,想到东宫里肯定少不了她说的斗争,又觉得她不去也是好事。
“凭花家的家底,我家阿树又生的这般好看,想找一个安分可靠的夫婿,不是难事。”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又有不安,这天底下的男人千千万万,可真能娶一个正妻就不再纳妾的,却极为少见,就算有男人能做到,也不一定就能让她外孙女碰上。
她外孙女心性又这般高,如果婚前夫婿做出承诺,婚后却并未遵守,那阿树肯定会和对方大闹一场,而夫妻吵架总归是女人吃亏,到时候阿树被伤的遍体鳞伤,可怎么办?
除非是让花家找一个能入赘的出身寒门的女婿,可那样的男人在她眼里,又完全配不上阿树。而且这赘婿里也有很多软饭硬吃的无耻之徒,她横想竖想,都觉得自家阿树要吃亏。
俗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要是阿树嫁错了人,那就是一辈子受苦。
柳氏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一个人再怎么操心也没用,阿树的婚事最后还得是花家人做主,等她去了颍州之后,不管花家人待不待见她,她都得和花太夫人见上一面,把阿树的婚事提上日程。
想及此,她舒展了眉头,果断道,“你定好了日子,外祖母就随你回颍州。”
花辞树见她话风转得这么快,刚才还担心给自己和母亲添麻烦,现在又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