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侯府过了大半辈子,他人有多烂,您比谁都清楚,就不用外孙女再说一遍了。但您可知道,当年花家失势时,他暗地里都做了什么?”
闻言,柳氏神情大变,她脸色苍白地问,“他做了什么?”
“当年我祖父被罢官时,宣平侯提前得到了风声,他害怕宣平侯府和花家这一层姻亲关系,会让侯府也受到牵连。所以,他出卖了花家,又通过模仿我祖父的笔迹,炮制了一封所谓的书信,伪造我祖父结党营私妄图拉拢宣平侯府的假象,通过薛首辅呈给皇上。”
花辞树每说一个字,柳氏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通过这封书信,他不仅撇清了宣平侯府,还把自己塑造成大义凛然一身正气,忠于皇上的忠臣。
我们花家不求他在落难时出手相助,也不会因为他在花家失势后和我们撇清关系就心怀不满,但他暗中坑害花家的行为,却是花家人绝对不能原谅的。
我祖母说,他对花家做过的恶,早晚有一日要偿还。
更何况他在这十几年里,因为觊觎花家的雄厚家底,还做了很多对花家落井下石的事。十年前花家在京中的私产被查封,他宣平侯就在其中分了一杯羹。
他如此贪婪无情损人利己,花家怎能不还手?要是任凭他继续风风光光的当他的宣平侯,花家怕是还要接着倒霉。外祖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柳氏捂着心口,脸上毫无血色。
她一直以为,宣平侯府再怎么说也是四丫头在花家挺起了腰板说话的底气,如今看来,这个娘家的存在不仅没有帮到四丫头和阿树分毫,反而还狠狠连累了她们母女。
她都不敢想象,花家其他人在知道宣平侯府的所作所为后,会有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四丫头。
“阿树,你外祖父他真不是东西——”
她流下两行老泪,除了不停重复这一句话,就无话可说。
花辞树扶着她,抬手帮她擦着眼泪,“外祖母,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也不再是宣平侯府的人,以后宣平侯府怎么样,都和你不再有任何关系。我希望离开侯府的不仅是你的身子,还有你的心。”
闻言,柳氏眸光一颤,眼里有几分茫然,但随即就被坚定的情绪取代。
“阿树,我知道你救我出来,不是为了看我哭哭啼啼的。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如果连这个都不能看开,还要让你一个晚辈来开解我,那我确实是白活了。”
她对花辞树笑了笑,停顿片刻,又接着道:
“你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你的眼界和为人处世的能力,甚至都已经远远超出你的年纪。别看我是老人家,比你年长这么多,但在很多事情上,我都不如你。我想到的,你也肯定都想到了,可我还是得啰嗦几句。”
花辞树微笑着扶她坐下,“您说,外孙女听着。”
柳氏低声道:
“第一件事是你和安王不能走得更近了。不管你跟着他是为了什么,又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你都不能贪恋更多了,要抽身而退。你可懂我的意思?”
花辞树轻轻点头。
她怎么不懂外祖母的意思?
段章是男子,她是女子;他是王爷,她是民女。他们两个无论怎么看都是天差地别,她和安王过从甚密,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受伤,那受伤的只会是她。
她不能告诉柳氏的是之前花家的形势有多么险恶,因此她必须把自己作为赌注豪赌一场。
她和安王是下位者和上位者之间的关系,她只有向安王展现她的利用价值,让安王用她用的得心顺手,才能换取他付出的报酬。
可就是这种本该很简单的关系,不知在何时起发生了变化,以至于段章在昨夜对她说了那番话,让她随柳氏一起回颍州。
当时他的神态和话语,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不是什么大盛朝的皇长子,真的只是那个叫段章的江湖客,阴差阳错之下,她们在这偌大的人世间偶然相遇,彼此相伴走了一路,然后到了分道扬镳各奔东西的岔路口。
如果真的就此分别,这个活生生的段章,以后会不会一直活在她心里呢?
可是树欲静,风却不止。
段章说她现在离开邺城便可以全身而退,他有办法护她和花家周全,可她知道他日后要走的路会是多么坎坷。
他确实是她见过最厉害最有手段的人,但即便是他,也不能永远都胜券在握。
他的承诺重于千金,但却不是万无一失,而她输不起。
“阿树,你在听吗?”
柳氏见她眸光有些飘忽不定,忍不住问道。
花辞树回了神,对她浅浅一笑,“外祖母该说第二件事了。”
柳氏顿了顿,接着道,“第二件事,是外祖母不想让你在花家为难。”
花辞树正要开口,却被柳氏止住。
“阿树,外祖母知道你想帮我,但你想过没有,外祖母绝不希望你和你母亲因为我一个老婆子在花家遭受非议。”
柳氏口吻平和,缓缓说出心中忧虑:
“就凭宣平侯府这些破烂事,你们母女在花家的境遇本就艰难,这时候你再把我接到颍州,拿花家的钱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