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握紧拳头,冷下眼眸,“曲管事,我因你是安王府的人才敬你三分,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骑在宣平侯府脖子上拉屎。宣平侯府还远没到抄家灭族那一步,就算是邱钦差亲自来——”
“就算是他亲自来,您也不给吗?”花辞树眨了眨眼,笑得甜美,“侯爷还真是有胆量,连皇命都敢违。”
“你若是再血口喷人,我定叫家仆把你打出去!”宣平侯自己理亏,但他若不表现得强硬,只怕要被面前少女占尽上风,到时候真要交出侯府内宅的账本——
那就有太多秘密要暴露给想整死他的人看了。
所以,他绝不能让花辞树如愿。
就当他下了决心,要翻脸不认人时,花辞树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
她知道宣平侯现在还自以为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怕是还对京城薛家抱有期待,他自认还有倚仗,便不会一退再退。她这时候若逼得太紧,也是白费力气,还要逼得他狗急跳墙一番,多没意趣。
更何况,她今日来侯府内宅,本来就不是为了看劳什子的账本。
那种东西等侯府真的被抄家了,还不是谁想看就看,她现在何必费力气和他们折腾?
她所求,不过是以一个正当的,不会让侯府其他人怀疑的名义,带她外祖母离开此处是非之地。
“既然侯爷不愿让小女子看账本,那小女子就不强求了。”
闻言,宣平侯还以为是自己的恐吓让她妥协,正在心里鄙夷地想,这姑娘家果然就是胆子小,被这般吓了一吓就不行了,就是成不了大事,便又听到她说:
“但我若是空手回去,没法向王爷和钦差大人交待。”
“那你待如何?”宣平侯知道她有多狡诈,警惕地问。
花辞树对他微微一笑,伸手一指站在一旁的柳姨太太,“她置私产的事犯了大盛律法,因此她也算是人犯,我要带她回官府细细审问,没问题吧?”
宣平侯松了口气。
原来她是要把柳氏带走审问,他还以为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他看向柳姨太太,见她低着头垂着眼眸,好像是不胜慌乱的模样,心中却无半分疼惜,哪怕她是跟了他大半辈子的女人,还曾为他开枝散叶。
妾室,终究就是妾室,只是一个有了名分的玩物。
既然是玩物,那让外人带出侯府,也不丢人。
“当然没问题。”宣平侯背过手,义正词严道,“刚好本侯也想让官府的人好好查一查,这柳氏是用何等手段才筹到这些钱置私产的。查清楚这钱是从哪儿来的之后,官府该怎么处置她便怎么处置,本侯都不会插手。”
花辞树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却故意露出错愕的神情,“侯爷这么说,是否绝情了一些?”
“绝情?”宣平侯冷笑着道,“是她一个妾室有错在先,险些坏了侯府家风,本侯若不拿出些雷霆手段,岂不是开了一个不好的头,让全府的女眷都以为自己能胡作非为了?”
说着,他还高扬着头颅,像一头骄傲的雄鸡,“宣平侯府可不是纵容女眷乱来的人家!要是侯府的哪个女眷不守妇德,别说依法严办,就是被逐出府,那都是应该的。”
孙姨太太在一旁听着五味杂陈,心里砰砰的跳。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指桑骂槐,杀鸡儆猴?莫非是说给她听?
殊不知,苏氏心里有怨,房氏心里有鬼,秦氏则是心怀不满。
而柳姨太太心道,侯府的家风还用得着她去败坏吗,早就被家里的大小爷们给败得没眼看了!
你这侯爷就是罪恶源头!
花辞树就等宣平侯这一句应该逐出府呢,听他终于说出来了,她便推波助澜道,“那若是柳氏在官府招了,莫非侯爷还真不要她了不成?她虽是妾室,但可是给您生过孩子的,又在侯府大半辈子了——”
“若柳氏真的有罪,本侯还真就不要她了!”
宣平侯不假思索道,“我要一个不守妇德的女人做什么?是她犯了大忌败坏侯府名声在先,那就也别怪本侯无情无义!”
柳姨太太听他这般说,内心却是毫无波澜。
她本来不该这样平静的,可她早就用大半辈子看透了他的无情无义,此刻,就连悲凉和怨恨都不剩下,只有一颗已经麻木的心,已经体会不到隐隐作痛的滋味。
唯一还能让她有所感慨的,就是她对不起她可怜的四丫头。
花辞树深深看了宣平侯一眼,而宣平侯把这一眼解读成无可奈何。
他还得意洋洋地想,你一个小姑娘想算计本侯,还是太嫩了。要论心狠,要论决断,你们女人也永远比不上我这样精明老成的男人。
“柳氏,跟我走吧。”
花辞树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
柳姨太太此时怎还不知道她是别有计划,便做出万念俱灰的样子跟上。满屋子的人就望着她们一步步朝门外走去,忽然,花辞树顿住脚步,又回过头对苏氏道,“柳氏房里伺候的人,多少知道些事情,我要把她们一起带走,没人拦着我吧?”
苏氏看向宣平侯,他不耐烦地挥手道,“内宅这些奴才丫鬟,都由你做主,还问本侯做什么?”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