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一边流泪,一边冷笑着道:
“你别以为我看不透你,你和薛家密谋的那些事,我早有耳闻。还有你那个攀上高枝的好妹子,她一心为你打算着,还劝你另立子嗣。而你也觉得守道没继承你的聪明才智,将来把家业交到他手上,你不放心,如此便一应就和。
我人老了,是生不出来了,孙氏那老狐狸精也在去年绝了经。
你屋里那些莺莺燕燕中倒有的是年轻能生的,可你嫌她们出身太低贱,不配孕育侯府公子。你想要的这个老来子将来可是要继承侯府家业的,必须得有个家世说得过去的母亲。
而你又动了心思,想借着这个契机和薛家亲上加亲。前两年你妹子回侯府省亲时,你就和她说了这些,她答应下来,说回去后帮你参谋着。
虽说她是答应了,但你们兄妹俩心知肚明,以薛家如今的权势和门第,即便你贵为侯爷,一个老头子想娶人家嫡系的女儿也不般配,所以你要娶,也只能娶薛家旁系的。
而即便是薛家旁系的姑娘,也不能嫁到侯府给你当妾,因为薛家要名声,不愿意传出去不好听的。
要是搁在前朝,你还可以给那姑娘一个平妻的名分,但大盛律法有令,达官贵人和平民一视同仁,都不许娶平妻,否则就是犯了重婚罪。
这可就给你为难坏了,你想娶薛家的姑娘,却给不了人家名分,这怎么办呢,你自然就把心思打到我这个老太婆身上了。你心里想着,要是我这老太婆哪天一命呜呼就好了。
只要我死了,那薛家的姑娘嫁进来自然就是继室的名分。
如此一来,你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我偏偏活得久,一直无病,你等啊等,越等越等不及。眼见着这东风迟迟不刮,你又不好直接对我这老妻下手——倒不是说你良知未泯,而是你怕贸然杀了我会露出马脚,又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因为你还用得上我娘家那边的人脉。
但你也确实是等不及了,你这两年去醉花楼去的如此频繁,你在那里玩的可不只是妓子!醉花楼那个老板和薛家关系深厚,他奉了薛家人的命往你身边塞人——”
听到这里,宣平侯心头暴怒,再也克制不住,抬手真给了苏氏一耳光。
这一耳光他用尽全力,打的极其响亮。
苏氏年岁已长,被他打得摔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
她抬起眼,死死瞪着他,却还在笑。
宣平侯看到她眼里透出的怨毒,竟是心里一惊。
他早就知道苏氏对他多有不满,但这样的眼神,若不是对他恨入骨髓,是做不出来的。
她,就这么恨他?
“好,你终于动手了。我们两个之间,本来就没有夫妻情分可言,如今也就连体面都不要顾了,这样反而爽快!”
苏氏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沫,忍着痛道,“侯府之劫,文怀之死,还有那个大逆不道的孽子告发宗族之事,我都算在你头上,这都是你造的孽!”
宣平侯握着拳头道,“你算在我头上又有什么用?现在是怎样要紧的时候,你非要这时候来给我添乱?好歹你也是出身名门,我真不知道江南苏家怎么教出了你这等妒妇——”
刚才是悍妇,现在又是妒妇。
苏氏刚才已经把心里的憋屈都说了出来,她已经懒得再和他去争什么。
他只有一件事说的是对的,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她要恨就恨自己好了,恨她没能早点对他下手。
其实两年前她从丫鬟嘴里知道他和陈婉儿私下密谈时,她就已经动了杀心,但终究是畏手畏脚顾及太多。若是那时候她就鼓足勇气用计杀了他,现如今侯府也不至于有此大劫,她和儿子孙子也不用随他倒霉。
她垂下眼眸,挡住眼里的狠绝,顿了顿道,“侯爷,文怀死了,你让我怎么去和儿子儿媳说?”
宣平侯心里烦乱,哪里有空去想这个。
但她说起陈文怀,他只当她一个妇人抱怨完了,也发完了疯,在他这里却没讨着好,便又恢复了昔日的软弱。
一哭二闹三上吊,妇人会使的不就这些手段吗?
好在她最后被他一耳光打的回了神,没和他来上吊那一套。
而他也知道,她能恢复理智是好事,这时候他不能再逼她,还是要哄一哄的。
因此,他看着她的眼神温和了些许。
“文怀死的如此惨,都是老二那畜生作下的孽,我绝不会放过他。你也尽管放宽心,侯府如今是遇了事,但我们的根基还放在那里,就算是安王也不能轻而易举就把我们怎么样。我也早就让人去给京中送信了,首辅大人就算是为了薛家自己也不会坐视安王拿我们开刀。”
这话他说的一半真心,一半违心。
他这些年在盼州倒卖官粮,做的勾当足够普通人吊一百次脑袋的了。安王又抄了他那藏着账本和走私换来银两的庄子,连带着庄子下人都系数被扣下,想要抓住他的把柄不在话下,他现在只盼着安王找不到他那间密室——
为此,他能不忐忑吗?
但他也有五分底气。
这五分底气就来源于他倒卖官粮的勾当,薛家人也参与了。
就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