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泰安得了他的令,率先从地上起来,众人也都跟着起身,倒是花辞树的动作慢腾腾的,是最后一个起来的。
她不知道,段章那句请起是看着她说的。
他原本是想让这些人多跪一会儿的,这样更有助于他立威。但他不想让她雨天里跟着跪太久,怕她膝盖着凉再犯什么毛病,这才早早叫人起来。
可看她那样,怕是又没领会到他的苦意。
罢了,罢了。
是他看她顺眼,他多担待些也是应该的。
“来人,把封条贴上!”
邱泰安站在正门处,神色凛冽。
随即,两个官吏走出人群,苦着脸在门板上贴了封条。其中一个小声问邱泰安,“钦差大人,这封条贴了,但王爷的人还在里面,待会儿他们怎么出来?”
邱泰安冷冷看他一眼,淡然道,“王爷让我们贴封条,没让我们给门上锁。封条的意思就是告诉所有人,此处的主人家犯了事,这里已归官府接管,闲人免进。你在盼州府当差多久,连封条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那人连忙闭了嘴,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这时,刘一刀带人从正门走出来。
花辞树没看到红鸢和那个神秘少年,就知道他们一定是从后门走了。
不管那少年是不是渡魂铃的命定之人,在查清他身份和来历之前,为了以防节外生枝,王府必定要将他的存在保密,这里人多眼杂,不让他露脸是对的。
“王爷,这个人就是庄子仆从中的一把手,瞿总管。”
刘一刀让开身,露出他身后那被两个侍卫押着,畏畏缩缩的中年男子。
段章看着男子道,“抬起头来!”
瞿总管不敢不从,虽然竭力掩饰,但还是露出克制不住的惊慌。
花辞树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心里的鬼可以凑十桌麻将。
“你跟随宣平侯多久了?”段章冷声问道。
瞿总管肥厚的嘴唇颤了颤,半晌才道,“回王爷的话,草民是宣平侯府的家生子。”
“怪不得侯爷如此器重你,原来你是一出生就在侯府。”段章微微一笑,那笑意却让瞿总管心里发冷,“他老人家对你是知根知底,肯定什么事情都放心让你知道吧?”
瞿总管脸色煞白,不能答是,也不能答不是。
段章知道众目睽睽之下,什么都问不出来,也懒得在这里和他周旋,便对邱泰安道:
“邱钦差,这个人是庄子的总管,侯府私底下的勾当都是由他作证,因此是本案的关键,就交给你来审讯。宣平侯府草芥人命倒卖官粮之事是大案,其中牵扯甚广,你查案子若需要人手,本王会让麾下的暗卫尽全力辅佐你。”
躲在人群中的桓骞听到这话,心里愈发沉重。
桓骞当官这么多年,虽然只是主簿,但能被严太守当做心腹,自然是心思缜密,极有眼力见的。
安王这番话,一共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是他已经认定了宣平侯府犯罪之事,现在要弄清的只是宣平侯府的罪行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而不是还要去确定宣平侯府有罪没罪。
第二层意思是他不仅让邱泰安来挑大梁彻查宣平侯府之案,还要让自己的人堂而皇之的介入进来,将盼州府的官吏排除在外,此举是彻底架空了严太守之权。
这盼州的天,是真的要塌下来了!
都说天塌了也有个高的顶着,可这时候他们还哪里指望得上严太守呢?
严太守上午在宣平侯府晕死过去,现在还躺在官府里静养无法下床。安王让人围了宣平侯府,又带人来抄侯府的庄子,严太守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管装死,这样的上司怎么靠得住!
桓骞是真后悔,他当年为了前程上了严太守这艘贼船!
还不如像他那些摸不着门路的同窗一样,就算人到一把岁数也只能混上个七品芝麻官,就算家境清贫连几房小妾都养不起,那不也比他现在这般担惊受怕的要好?
就这么查下去,弄不好他全家老小都要完蛋!
雨还下着,秋日的雨最为阴冷,可桓骞却硬是出了一身汗。
汗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那滋味着实不好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这时,又有两个王府暗卫抬了人出来。
桓骞目光无神地看过去,然后怔在那里。
那被抬出来的人,好像是侯府的三公子?
陈文霖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来。
他先是面无表情的环视众人,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段章身前,沉声道,“罪民陈文霖向安王殿下请罪!”
“你有何罪?”段章低头看他。
陈文霖垂着眼眸,口齿清晰,掷地有声,“罪民杀了亲弟,告发宗族,大逆不道,理应凌迟处死!”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好一番震惊。
桓骞瞪大了两只眼,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看不懂局势了。
这陈二公子在说什么?
“他说他杀了他亲弟?”
“那陈三公子死了,还是被他杀的?这不是,这不是灭亲吗?”
“他还说他告发了宗族?”
人群中传来压得极低的议论声,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