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树顿住脚步,没有跟着侍卫一起上前,而是站在原地望着他,感觉这一幕又和她重生前的某个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她记忆中,他也曾这样撑伞站在雨中,远远朝她望来,眸光幽深,让她看不清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傻站着干什么?”
段章从单膝跪地的两名侍卫身旁走过,走到她面前,左手往前一递,那把油纸伞就罩住了她的身子,而他自己却暴露在了雨中。
花辞树抬起眼,看到倾盆而下的滚圆雨珠浇在他白皙俊美的脸上,打湿了他的黑色大氅,他却像是没有感知一般,只顾着给她遮雨。那双深邃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笑了笑。
若她是怀春少女的话,这一刻定会对他怦然心动。
可惜她是死过一次的妖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人。
“我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她将声音放的很轻,就要伸出手,把握着的渡魂铃交给他。
段章也伸出手,却没有拿走渡魂铃,而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这么凉?”
他皱眉,看到她一张小脸被雨水浇得犹如憔悴了的海棠,视线再往下,又看见她的衣服都湿透了,露出她单薄却曲线玲珑的身子,此刻却生不出半点轻浮念头,只想给她暖一暖。
他已经后悔派她和红鸢一起来温泉庄子了。
原以为她鬼点子如此多,到了庄子也就是给红鸢指一指路,危险时刻会自发躲到红鸢身后,但刚才看到她从雨中穿梭而来,站在那里沉静地望向自己,他忽然就意识到,这一趟她是竭尽了全力的。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不是女人,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说罢,他脱下大氅,披到她身上。
花辞树微微睁大眼睛,余光扫过他身后众人的脸,总觉得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别有深意。
她自以为死了一次早就摒弃了那些无聊的羞涩心情,但这一刻她又莫名害臊起来,脸上都有些发烫。
这男人是在搞什么名堂?
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弄得像是她的情郎一样。
而他现在对她的态度,和他在侯府里故意做戏给侯府众人看又不同。
她虽然说不清是哪里不同,但她就是能感觉到不同。
“冻不死我。”心里的害臊愈演愈烈,她故意粗声粗气道,“赶紧把东西拿好。”
说着,她就把渡魂铃塞进了他手里。
段章原本已经舒展的剑眉又皱在了一起。
他关心她,她还不耐烦上了!
做女子做到这份上,她是失败透了。
深深地看了花辞树一眼,段章把伞递给她,没再和她说话,而是转身对眼巴巴看着他的那些人道:
“本王的手下在这庄子里搜到了宣平侯府草芥人命和走私官粮的诸多罪证,现以御赐龙泉剑为令,命盼州府给庄子贴上封条,将庄子内外一切物件充公,扣押所有仆从,严加看管!”
话音落下,他抽出腰间别着的那把宝剑,剑锋在大雨中闪烁着清冷光芒,让众人不敢直视。
花辞树望着那把剑,在心里道——
又见到你了,龙泉剑。
但凡是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大盛朝的开国皇帝闻人煊武功盖世,早年间他打江山时常常亲自上战场,而他所佩之剑便是大名鼎鼎的龙泉剑,亦称七星龙渊,久而久之,龙泉这两字便成了前朝将士的噩梦。
一将功成万骨枯,而要成就千古帝业所需的又何止是万骨而已。
闻人煊用龙泉剑不知斩下过多少项上人头,他真是从尸山骨海中杀出来的开国皇帝,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用他的话来说便是只有造万千杀孽,斩尽魑魅魍魉,才能还天下太平,还苍生河清海晏。
就连前朝末代皇帝的头颅,都是他用龙泉剑亲手斩下的。
他登基后,龙泉剑便成了闻人氏的镇国之宝,其地位和前朝的六神器一般高崇。
驾崩前,他下诏立嫡出三子为储君,又赋予龙泉剑替天子督查百官和皇亲国戚的权力。
从此之后,但凡御赐执此剑者,遇上触犯国法的罪人,有先斩后奏之权!
盼州府众人听到龙泉剑这三个字,又听到段章竟然要直接封了宣平侯府的庄子,都愣在那里一时回不了神。
他们才刚刚接受段章就是安王,结果一转眼间就又看到盼州要彻底变天了。
穿着一身官服的邱泰安从人群中走出,对着盼州府众多官吏大喝道,“看到龙泉剑,如见圣面,还不跪下?”
说罢,他一转身,撩起官袍带头跪下。
众人回过神,在大雨中齐齐跪下。
花辞树收敛了眸光,也跪在地上。
她身上还披着段章给的黑色大氅,娇柔的身躯被浓厚的黑色一裹,衬得她格脆弱,甚至有些可怜。
段章收起龙泉剑,目光就落到低着头的花辞树身上。
他知道,她外表的脆弱只是假象。
这位花六小姐绝非普通女子,她有着世间绝大多数男子都不及的胆识和心智。
与她相处这些时日,他已经完全明白,她所作所为看似荒唐不羁,却都是在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