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太太平日里拿她将自家晚辈一样看,这时候需要她守着门,那就去守。
她朝柳氏福了福身,就退出门外,不忘把门紧紧关上,像门神似的守在外面。
柳氏这才双手用力,将花辞树扶了起来。
“孩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她好生望着花辞树这张脸,伸出手像是想要摸一摸,却颤巍巍地停在半空,眼里是深切的期盼,也是望而却步的怯懦。
这真是她从未见过的外孙女吗?
虽然和四小姐长得是像,但她外孙女不是进京待选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宣平侯府?
花辞树望到柳氏眼里的泪光,还有这张苍老的脸,心里也猛地一颤。
这就是她的外祖母。
前世时,她到咽气的那一刻都没见过她的亲外祖母。
那时候的她太傻,对着侯夫人苏氏这个心比谁都狠的歹毒妇人叫外祖母,却忽视了真正生养她母亲的柳氏。
好在上天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如今,她终于和真正的外祖母相见。
那种流转在彼此眼中,不需要开口便两人都懂的情意,就是血脉至亲之间才有的亲情,是名利和权势换不来,离别与时间洗不去的东西,是假装不了,也掩饰不能的。
“外祖母,我是阿树。”
不知过了许久,花辞树才说出这句话,又从袖子里拿出那封信,递给柳氏。
寥寥几字,她心头涌上无数感念,望着面前老妇人喜极而泣的模样,这些翻涌的暗流又都归于平静,汇聚成缓缓流淌着的,安静喜悦的溪水。
递出的那封信是她用她母亲的笔迹写的,是以她母亲的口吻,写下了她母亲和她曾经讲过的,她母亲年少时和柳姨太太在侯府的那些细碎小事,那些这么多年过去,她母亲都念念不忘的,独属于她母亲和柳氏的记忆。
今日她是有备而来,至于她对段章说的话,是骗他的。
就像段章有很多事瞒着她一样,她也不想让段章知道她真的打算和柳姨太太相认。
“是你,真的是你啊,我的阿树——”
看了信,柳姨太太对花辞树的身份不再有哪怕一分一毫的怀疑,热泪盈眶,展开双臂,直接将人拥在怀里。
有些东西就是做不得假,第一眼看到这个姑娘时,她就感觉到了。
花辞树被她抱着,鼻腔一酸,差点掉眼泪。
这个干瘪的老妇人,用无力的双臂,却给她最温暖也最有力的拥抱。
柳姨太太忽然想到什么,收敛了泪水,将花辞树放开,抚摸着她的脸急着问,“你怎么会在侯府?不是说太后娘娘相中了你,要你进京待选东宫的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花辞树刚要开口解释,柳姨太太又急道,“你母亲是与你一起来的?她在哪里?她怎么让你一个人来我房里?侯爷和侯夫人知道你进来吗,侯府里没人刁难你吧?”
闻言,花辞树微微一笑,握住柳姨太太的手,安抚她道,“外祖母,您先请坐,听我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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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宅各院摆饭的时辰都是固定的,但过了厨房该送来膳食的点儿能有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直等到佳儿踮起脚尖望眼欲穿,才看到两个婆子拎着食盒,说笑着姗姗来迟。
她是又饿又气,但又不敢生事,只能憋着。
“石楠姐姐,厨房的人对我们姨太太是越来越怠慢了!”拎着饭盒来到帘子外,她对石楠抱怨道,“这些人不过就是最末等的粗使婆子,也跟着上面的人学着看人下菜碟!”
石楠看她一眼,神情不变,从她手里接过一叠食盒,“抱怨也没用,不如省点力气好好吃饭。”
佳儿噘着嘴,想了想又觉得石楠说的是对的,气也是气自己,气坏了身子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就要掀开帘子进去,却被石楠伸手拦住。
“姨太太也等了这么久了,我们还不摆饭吗?”她错愕地问。
石楠对她努了努嘴,从食盒里分出两层,给她道,“姨太太心情不好,此刻正淌眼抹泪的,怕是又想到四姑太太了,想一个人待会儿。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去我们屋里吃吧,吃完之后也不用过来,睡个午觉好好歇息。”
佳儿年纪小没什么心眼,听石楠这么说就当真了,完全想不到有假,而且也确实饿坏了,连忙点头道,“那我去了,要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说罢,她便捧着自己那份,蹦蹦跳跳地走了。
石楠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要是人都能像她一样没心没肺的,那该多好。
正想着,里面的门终于开了。
花辞树掀开帘子,对上她探究的眼眸,笑了笑。
石楠微微一顿,脸上又是一红。
不知为何,这姑娘笑起来过分明媚,弄得同为女子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要是男子看到了这种笑容,怕是就应了勾魂摄魄这四个字吧。
正想着,又见柳姨太太从后面走出来。
石楠连忙上去搀扶着。
柳姨太太的眼眶红肿得厉害,望着花辞树的眼里有忧也有喜,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和惴惴不安。
花辞树回过头,对柳姨太太道,“您把心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