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聿叹一口气,蹲下来专注地看着棋路,叹气说:“大家一季度的口粮,怎么个不急法。”
老人笑笑,到这盘棋下到中间点时,推了旁边的人来替他,自己站起来领着粱聿去到田地里。
“你瞧。”老人伸手晃一晃麦叶,只见原本趴在上面的蚜虫,跟下了雪似的扑簌簌往下掉!
原来早死了,只是还叮在上面罢了。
粱聿心中骤然放松,双手盖在脸上深深地吸一口气,笑说:“爷爷,你说得对。”
返回棋局,那边已经新开了一盘,心中愁事已解,粱聿也就坐在木桩上,乘着凉风,怡然地看起来。
他平时没事了,也会在县衙的小花园里看祝怜星算账,一看看一下午,跟着认了不少的古字。
棋盘上半天落不了一个子儿,粱聿心中把这盘棋的十几种走向都推了个遍,感觉也没意思了,便寥寥地往田野里漫无目的地看。
蝴蝶多了起来,成双结对地绕着麦穗飞舞;田埂上,小孩儿坐在一堆花花草草中间在编花篮,黄狗偶尔一两声犬吠。四周弥漫着初夏乡野特有的悠闲气息。
田地里有股青草的清香,掺杂着野花馥郁的芬芳,迎面徐徐地扑到面上。
祝怜星在干什么呢?粱聿突然想。
一阵风来,头顶的大榆树哗啦啦响起来,将他这一思绪吹乱了。粱聿站起来,去往街市里。
街市一侧,空地上砖瓦堆叠,旁边的基槽开辟得已经成形,沟槽纵横交错好像地道,几个女孩儿男孩儿跑进去藏迷宫,粱聿跳下去将人抱了上来。
“很危险,不可以在这里面玩。”粱聿手指摇摇,给一个小孩几块冰糖当零嘴,小孩儿笑着跑开了。
冯德望见了粱聿,跑过来打声招呼,两人聊了几句。
“辛苦了。”粱聿说,“水跟吃食,大伙都供得上吧。”
“供得上,”冯德爽朗一笑,“县爷放心,咱这儿待遇好,工钱都按天按时发,大家都争着抢来要来帮工呢,还说到时候餐馆开起来了,大伙都来捧场。”
粱聿算算日子,照目前的进度,差不多等春麦收割之后,能建个大概出来。
刚踏进县衙,粱聿就被大师傅拉去品尝今日的菜品成果,一个菜一个菜地吃过,最后舌头都要麻了,放下筷子说:
“祝怜星舌头好使,等他回来,我把他捉给你。”说完撤了。
沐浴完躺在床上,粱聿枕着手臂望着随风而起的帘帐,思绪飘忽。
这一天也算过得清闲,可就是觉得真慢。
祝怜星明晚才回来……
平时一到这个睡觉的点,祝怜星就跟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叨叨叨个不停,好像所有好玩新奇的想法都在黑夜里发了酵,不可阻挡地膨胀起来。
而粱聿困得早,常常要把祝怜星的脸扭过去,压住胳膊腿不让动弹,强制他睡觉。
可这两天都冷冷清清的,没人打扰,他反而睡不着了。
想着想着,粱聿突然笑了一声——为什么祝怜星晚上这么亢奋,因为他是个星星。
思绪忽远忽近,跌宕起伏,绵延不绝。等粱聿收回意识的时候,发现蜡烛都烧到底,不知是几更天了。
再不睡明早就惨了。
粱聿没想到自己也有让洒水车放催眠曲的一天……
【滴啦啦——滴啦啦——】
嗯……这段普通的洒水旋律因为常常放给祝怜星听,粱聿在一旁耳朵都有抗性了,催眠效果实在差强人意。
“换一个。”
【……亲,您要换哪个?】
粱聿想起有次去姥姥那里,听到路上的洒水车好像放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还挺……催眠的。
“你系统里有《世上只有妈妈好》吗,换这个。”
结果听着听着有点伤悲,打住,说:“换个喜庆的,好日子有吗?”
说完感觉有些荒唐,谁洒水放好日子啊……
只听洒水车叮铃叮铃两声,像是笑得猖狂:【方特牌洒水车,从abc字母歌到青藏高原,100首洒水音乐任您挑选,洒水车请认准方特牌!】
于是听了一会儿,哪想到越听越红火,心中澎湃万分,觉得餐馆就要开业了,起个什么名字呢?祝怜星读的书多,等他回来了一起商量商量再拟……这十几道菜,他该最喜欢那一道?不如现在赌一把,烤鸭是十分有把握的,可他口味偏甜,总觉得拔丝红薯也不遑多让啊……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窗外的虫鸣都歇了。
粱聿:“……要再换一首中规中矩的鲁冰花吧,这次真睡了。”
洒水车:【……要不,放一首一闪一闪亮晶晶?】
粱聿:“……行吗?”
洒水车:……
结果最后还是没睡着,去院里数了半夜的星星。
没想到的是,有颗星星提前回来了。
中午吃过晌午饭,粱聿在池塘边的小花园里小憩,那边听到大门口的车驾声,倏忽从摇椅上跳起来,往门外跑。
刚推开后宅的门,一个人晕晕乎乎地就掉他怀里了。
“回来了?”粱聿忙把人扶好,声音里是满满的笑意。
祝怜星抬起头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