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突然这样从来没有的暴怒表现，让牟斌吓的跳了起来。
看看已经气喘吁吁的皇上，依旧竭尽全力的砸东西发泄，牟斌不顾礼仪，上前一把抱住了弘治皇帝：“万岁息怒，万岁息怒啊，气大伤身，用力过猛伤身。有什么事，您和臣说，臣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为万岁解忧。”
听到这样的话，弘治皇帝才住了手，愣了好一阵，浑身像突然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就直接软软的，瘫倒在了牟斌的怀里。
牟斌大惊失色，刚要呼喊太医，弘治皇帝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不要声张，扶朕到床上去。”
不是扶着，牟斌几乎是用抱着的，把弘治抱到了床上，轻轻的放平，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给朕一口水喝。”
牟斌站起来就找水。可是房间里的东西，都被皇帝砸碎了，哪里还有水。
走到了殿门前，悄悄的拉开一条缝，看到外面内操的太监，都远远的站着，警惕的戒备着。
几个大太监其实也听到了声音，也都乖巧的走到了远处巡视。
牟斌叫过来苗逹：“万岁想要喝水。”
苗逹用冲锋陷阵的速度，转眼间就给他拿来了茶壶茶杯，却在远处交给牟斌，根本不敢靠前。
关了门，来到了皇上的床边。
弘治挣扎着半身坐起，想要接茶杯。但他的手抖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牟斌就坐在床沿上，一手扶住皇帝，一手端着茶杯，喂皇上喝水。
总算是平息了下来，弘治对牟斌道：“你看过那一本卷宗吗？”
牟斌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行错，必须实话实说：“曾没有看过那本卷宗。”
“吴涛那个人怎么样？执行能力和人品如何？”
这是皇帝怕吴涛在调查中做什么手脚．
于是就直接回答：“此人是殿下从山西挖掘出来的人才，正直肯干，而且办事公正。这是臣培养的未来接班人。”
弘治听了，就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你看看这个档案吧。”
牟斌就拿着档案，凑到光亮处，仔细的看了起来。
牟斌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三百多人的档案，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就全部看完毕了。
而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他立刻在这个档案里，看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也明白了皇上为什么如此暴怒失态了。
将这个卷宗，还回给了弘治皇帝。
“你对卷宗档案有什么感想？”
牟斌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的道：“这一次，比弘治三年那一次更严重。真若是查起来，从各县的教俞一路上来，到这一次所有的主考副考，监考，都将人头落地。”
其实弘治三年的科举舞弊案，就是牵涉到唐伯虎的那次，处理的有些过份了。或者干脆说，其实是弘治皇帝借着那个由头，实现他心中的一点愿望想法。
起因就是因为，唐伯虎在考试之后，登门拜访了同一省份的副主考。然后在他送上了礼物之后，前脚一走，后脚他就中了解员。
于是这件事就比较耐人寻味了，也就是说，唐伯虎送礼送的不是时候才引起来的。
后来经过仔仔细细的调查，证明了这是一件子虚乌有的舞弊事情，但弘治皇帝还是按照自己心中规划的，虽然没有杀一个大臣和学子，但也将朝中的一批大臣贬官，将那一批的考生全部凉处理了。
当时牟斌是北京锦衣卫的一个小小的千户，是参与过那件案子的。
那件案子是强行上纲上线，但眼前的这个案子，以他多年办案的直觉，这绝对是确凿无疑的，从上到下的，真正的科举舞弊案。
历朝历代对科举的重视不言而喻，历朝历代都有因为科举舞弊，而杀的血流成河的。
结果这一次几乎整个考生，全部参与了。手中的这个科举榜单，就是一个完全的舞弊受贿的花名册。
想一想那后果，牟斌都不由得后背发凉。也难怪皇上发了这么大的火。也难怪皇上如此沮丧，如此羞愤交加了。
殿下啊殿下，你还是嫩啊。你这么一作妖，就等于给皇上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将皇上架在火上烤啊，弄不好，这弘治盛世就轰然崩塌啦。
好半天之后，弘治才再次叹息一声，苦笑摇头：“杀不起呀。”
有了这一句，牟斌总算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要大开杀戒，自己的锦衣卫，就将再一次成为，天下万人所指的屠夫。这十几年辛辛苦苦才树立起来的名声，就会再一次被糟蹋。
“可是——”该提的还是要提。
“杀是杀不起，但这件案子要查，朕要弄个明白。你回去之后，不要再休息了，立刻调集精兵强将，给朕仔仔细细的查，一定要把所有牵扯到这件案子中的，所有官员所有人员都必须给朕揪出来。”
“臣遵旨。”
“你要记住，彻查这件事情，一定要秘密执行。不管是当事人还是局外人，绝对不能够让任何人闻到一点风声。”
然后看看迷惑不解的牟斌：“真不想将这件案子弄出来，倒并不是说朕为了顾全自己的这张脸面。而正像你所说的，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