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宫,窈窕美人身着盛装,风韵楚楚,心不在焉地拨弄着釉彩瓷瓶儿里的美人梅。
“奴才杜方泉,给仪贵妃主子请安。” 内侍省副掌使杜方泉屏气敛神,提溜着小碎步入殿。
“什么事?” 冷厉得很,显然心气未顺。
仪贵妃郑宾娥,其父乃从二品青州州牧,西北首府长官。于先帝二十六入东宫为侧妃,诞下长子,今方六岁。
杜方泉闻言愈发小心回话,卑躬屈膝恭敬道:“回贵妃主子,太后娘娘召了一批乐女入宫。”
“召就召了!难道本宫还能去将人打发了不成!” 疾言厉色,染着丹蔻的指甲折了花枝仍在地上。
皇上元妻,先太子妃宋氏早逝,留下了个病秧子二皇子占着嫡子的位置。她父虽为一方长官,却不在京城任职,拖累自己家世够不上后位,只能让旁人捡了天大的便宜。
不日,新皇后将入宫,家世样貌样样没得挑,她们娘俩的前程未卜,如何不让人窝心!
“只是…”
“有什么话就快说!吞吞吐吐惹得人心烦!” 仪贵妃掀开帘子走到外间,珠链碰撞叮咚作响,一如她心烦意乱。
寿康宫这位主子,虽非天子生母,却是皇上于登基当日直接下旨晋太后位,又在皇后入宫前代掌宫权,便知其受敬重。
刚入东宫时不是没想过讨好这位人物,只是这位太子养母对她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当初诞下长子也不过是不多不少赏了份例而已,久而久之便歇了心思,只井水不犯河水地相处着。
“刚入宫的乐女里…颇有些样貌十分出色的…”
皇上并不重色,登基这小半年里,往来后宫也不过是依规矩,整月里留宿不过十来日。
如今这后宫里只一位贵妃、两妃两嫔,一婕妤而已。仪贵妃向来得宠出挑,膝下又养着皇长子,内侍省的人见风使舵是常例,虽然暂且还未摸清各位主子的脾性,但这几个月冷眼瞧下来,该抱哪宫主子的大腿自然心如明镜。
到什么庙念什么经,皇后还不知是个什么人物,又无子嗣,倒不如眼前这现成的贵人得力…
这思及此处,杜方泉也不在意上首人态度倨傲冷淡,巴结道:“奴才前来,给贵妃娘娘提个醒儿。”
仪贵妃心口堵着一团气,抬手便砸了桌上的玉盏,飞溅的瓷片摔在门柱上碰得粉碎,杜方泉面上一疼,也吓了个激灵。
心里波澜不惊,可面上却是挂着副身为奴才该有的,诚惶诚恐的模样:“贵妃主子息怒。”
“主子消消气…” 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文杏听见动静,及时捧了盏新茶送进来,眼风扫过跪在地上的人的绯为色衣袍,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
躬身亲自扶起杜方泉,向他手里塞了锭银子,含笑找补道:“有劳公公。”
“贵妃主子歇着,有用得到奴才孝敬的地方,您尽管招呼。” 既得人领情,杜方泉也不欲再杵在这触贵人的眉头,知面不改色恭敬道:“奴才告退。”
躬身垂首,小碎步退了出去,一如来时,半丝未乱。
待他出了瑶华宫的宫门,见四下无人,才直起了腰板。
抬手轻轻抹了下颧骨,见指尖上沾了血迹…侧目,看向方才来路,饶有兴致地掂了掂手里银子,面色阴沉勾唇喃喃道:“什么玩意儿…”
“主子,您脾气也太急了些…” 文杏是仪贵妃的陪嫁,亲厚不比旁人,见杜方泉走了以后跪在地上收拾着茶盏碎片,苦口婆心劝道:“皇上登基,您如今是贵妃,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可不能如在东宫时一般任性了。”
“任性?本宫哪里还敢任性…” 仪贵妃竟一改方才的盛气凌人,若有所思地走到妆台前,欺身凑近镜前端详着镜中的面孔:“文杏,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
“主子青春正盛呢!” 文杏心领神会,轻轻叹了口气,出言宽慰道:“阖宫谁又不知道贵妃娘娘的美名呢!”
自打三年前先太子妃宋氏薨逝以后,主子掌权打理东宫内务,性情就变得古怪起来,对下人动辄打骂喝厉,不然便是伤春悲秋,每每暗自垂泪。
“皇上,已有二十日未来了…” 仪贵妃抬手撩了撩耳边鬓发,容色照人却于眉宇间罩了一层阴翳。
宫里的女人,荣宠落魄皆系于君上一念之间,如何无忧无惧?
“皇上素来如此,从前在东宫时,各位主子身上的雨露亦是有数的,从未见偏袒过谁。”
文杏十分贴心,体谅主子生母早逝,幼年失母的嫡长女在续弦主母手底下生活,才养成了个敏感多思的性情。
继续替她轻柔太阳穴,柔声缓缓道:“如今宫中正是事多的时候,皇上已有月旬都未召人侍寝,主子莫要多思。”
“你说…是不是瑭儿不得圣心,连带着皇上厌弃了我这生母?”
“皇上对大皇子和二皇子素来是一视同仁的,不曾因嫡因长有过偏颇。” 文杏闻言不由失笑,宫里人人眼明心亮,皇上忌讳着与丰王兄弟阋墙的旧事,对二位皇子的教养很是上心公正。
她知主子是由爱生怖,劝道:“甚至,因为二皇子身子弱的缘故,皇上对咱们大皇子更多瞩目呢!”
在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