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与名声孰重要?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
在瞥及那些人扭曲而又杀气凛然的眼神之时,沈含娇从善如流地猫到了她的“崽”身后。
顺便还狗胆包天地轻轻摸了摸他的袖子。
神人呐,昨天还躺在地上像个弱鸡,睡了一觉就恢复功力了?
然后,那些人的眼神杀意更深了。
沈含娇丝毫不怀疑,只要“崽”离开了,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手起刀落,送她见阎王。
老张上前一步,挂上亲切而又恭敬的笑容。
像极了隔壁村热心善良的老大爷,“主子,您醒了?”
那人却是冷淡而疏离地扫过众人一眼,目光接着就落在了那为首的笑得不怀好意的老大爷身上。
他迅速就小鸡崽护老母鸡似的,警惕地挡在了沈含娇的面前。
“阿娘,荆儿会保护你的。”
干净清冽的声音传了过来,此刻的声音不再轻飘冰冷,像是恍惚中有了尘世的温度。一如雪原上的甘泉,流经草原,霎时春暖花开,嫩柳抽芽。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身姿,这样的脸。
若是这人唤的不是“娘”,而是她的名字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一定好好表现,不辜负这无边的美色。
“主子,这低贱的丫头——”
痛心疾首的呼喊突兀地断了尾音,她探出脑袋去看。
那人不是住了嘴,而是根本说不了话。
轻巧的小箭像是银针一般,无比精准地刺在那人的嘴上,就在两片嘴唇之间契入。
动一下,便是牵动皮肉,撕心裂肺的疼。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他目光凛冽冰冷,像是蔓延着无尽的杀意,有那么一瞬,他们几乎以为,他们杀伐果决的主子回来了。
但是。
“你再骂我娘,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那要命的称呼啪叽一下,冷冷打碎他们的痴心妄想。
“阿娘……”
那脑子傻了,一身武力却丝毫没丢的“崽”回头轻轻地唤。
沈含娇迅速收回自己的目瞪口呆,瞬间挂上一副无比绚烂的慈爱笑容,捏着嗓子用温柔得能腻死人的声音道。
“儿啊,你脑袋可好些了,还疼吗?”
无耻!贱人!
她竟敢这么喊!
众人目眦欲裂,眼里直冒火,恨不得当场要了沈含娇的狗命。
但是主子护在前头,肖三还没动手就被打得吐了血,肖五还没骂完就被封了嘴。
一时之间,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拔刀动剑,只卯足了劲儿瞪那个厚颜无耻,喊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叫做“儿”的低贱女子。
呵,还瞪呢!
既然到了如此地步,已经看清了形势的沈含娇眼下丝毫不惧。
她攥着靠山的袖子,躲在保命符的后头,像极了狗仗人势的小人,龇着小牙立马回瞪了过去。
有本事你过来砍了姑奶奶啊!
“疼……”
她的“崽”再次回过头来,像是扯动了伤口般微微拧了拧眉,湿漉漉的眸子温润而又隐隐含着些欢欣与期待。
“还疼啊,那你等会儿自己揉揉吧!”
沈含娇却是丝毫忙着对峙,如同一个残酷无情的娘亲,极为赴敷衍地回了这么一句话。
那原本含着期待的眸子瞬间暗了些许。
他微微瘪了瘪嘴,像是没得到糖的孩子,失落又失望,只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没有言语。
不知是他的眼神太过可怜,还是众人的谴责与杀意太过明显,还是恰好此刻的某人觉得自己这样对待一个傻子有一丢丢的过分。
沈含娇无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要不,我给你揉揉?”
微风拂面,小鸟啾唧。
明媚的阳光温柔地照着地上的花鸟虫鱼,以及这院中的人。
方才热闹非凡的院子此刻已空空如也。
只剩下坐在凳子上,被迫给怀里的“崽”——揉脑袋的沈含娇和她的“崽”。
男子将脑袋枕在她的膝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沈含娇:“……”
你就不怕我反手再给你一板砖么?
气话归气话,沈含娇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
眼下这状况,只怕她一动手,隐在暗处的那些人就先要了她的小命。
她两指并拢,稍稍有些不自在地拨了拨男子的头发。
那些人倒是不怕她觊觎他们主子的美色。
但是,下一瞬,她就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顺滑的发丝轻轻扬起,如水一般柔软地溢过她的手掌。
沈含娇掂了掂,又摸了摸。
想了想自己被姜氏说是干枯如草的头发,心里直有股子冲动拿把剪刀来绞了。
但是,此刻。
人在屋檐下,命在人手上。
她叹了一口气。
双指慢慢地摸上男子的后脑勺,那一个她亲手砸下石块的位置,此刻,已经是一个硬硬的淤血块。
她才碰上去,便听见怀里的“崽”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
但没有喊疼,而是关切地问她,“阿娘为何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