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张大人此言何意?”楚汉沉声道:“难道是我杀了张孟高,就引来张大人举一州之力,要灭我报仇吗?”
张邈闻言一怔,忽然不复斯文模样,笑得捧腹:“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以为冀州利刃楚昭寻,究竟是如何英雄,竟然目光短浅至此吗?吾弟死于汝手,实在羞矣!”
“那么敢问张大人,”一旁的田丰眨着眼睛,凛然道:“莫非你所想的,乃是驱狼吞虎之计,再一网打尽吗?据我所知,无论幽州军或是冀州军哪方胜了,或是败了,你都没有这个兵力去剿灭残部啊?”
“嗯,这话才说得有点意思。”张邈又端坐起来,看了田丰一眼:“你就是冀州茂才?坐下吧。”
田丰谦逊道:“我只是一位幕僚罢了,这样高的位子,我坐不下去。”
他指着卢县城楼,明示此处高位,暗示自己与楚昭寻乃是从属关系,不可乱了分寸。
张邈一笑了之,道:“我此举,虽说事出突然,在楚将军眼中显得不可理喻,但其实,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密部署的。”
“何谈精密部署?”楚汉冷笑道:“白马将军骄矜自大,而你给他打开的门户,又是漏洞百出,难道这就是张大人口中的精密部署吗?”
“那昭寻可知道,白马将军进驻兖州以前,我们曾有约法三章?”张邈忽然神秘一笑。
“不知。正要请教。”楚汉一愣,旋即感到此事似乎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想。
只见张邈淡淡笑着,将酒斟满:“此事,必先浮一大白。”
楚汉自然不惧,他只是嗅了嗅这酒,便知道无毒,一饮而尽。
在张邈看来,却是楚汉胆色过人的表现,目光中竟然露出了一丝期许。
“我与公孙伯圭书信往来,第一件事,便是入驻兖州之后,不许屠戮百姓,更不可使马匹大规模地践踏田地!”
楚汉闻言一怔,随即笑道:“张大人此举,实在名士风范。我还以为,幽州军如此规矩,是我那旧友刘玄德劝谏的结果呢!”
说罢,便为张邈斟满了一杯酒。
张邈自然也不推辞,一饮而尽,又道:“其二,便是白马将军若能将兖州、冀州收为自己的地盘,便绝口不提我二人的书信,从此形同陌路。”
楚汉点了点头,道:“到了那个地步,张大人自然要撇清关系。”
“嘿,你定然以为老夫是为了自保。”张邈摇头喟叹,道:“只是听了第三条,你就要改观了。”
楚汉便举起酒杯,道:“自然要听听第三条。”
此时卢县城内,一片寂静,似乎幽州大军离去后,连城中的居民,都睡得更安稳了。
“第三条是,若是白马将军将冀州、兖州收复了,便举起大旗,去洛都讨伐董卓!”
张邈还是平淡地说着,而楚汉与田丰内心的震动,已经无以言表!
“我明白了!”楚汉忽然大叫一声,道:“你之所以向公孙伯圭写信,本就不是你自己的图谋,而是来自于洛都的旨意!”
田丰也激动道:“兖州牧,莫非剿灭我家主公,本就是洛都的死命令,而你只是顺水推舟,想要推举出一位领袖,去洛都讨伐董仲颖吗?”
“倒也可以如是说。”张邈肃然道:“楚大人,你在冀州蛰伏三年,可知道洛都此刻,有多少风雨么?”
楚汉冷笑一声,道:“洛都如何,与我何干?”
“楚大人年纪轻轻,何以愤世嫉俗?”张邈气愤道:“我听闻你英勇冠绝天下,而且不到弱冠之年,已经百战百胜,何以甘心蛰伏冀州一生呢?”
此事,几乎是楚汉三年郁郁不得志的症结所在,他张邈能知道多少?
“那我且问你!”楚汉怒道:“张兖州,既然你有意托我讨伐董卓,何以不直接拒绝洛都的命令,而是依言行事,将公孙瓒引入兖州,然后坐视我二人火并?难道不论谁胜了,你都坐在城楼上,和他喝一杯酒么?”
张邈沉默不语,楚汉又是一口饮尽眼前的酒,接着争辩道:“我之所以愤世嫉俗,不就是因为如你这般的士族,明明不愿意流血,还辱骂我等武人肮脏的结果么?既然如此,我楚昭寻又何必以你们这些小人的心意做事呢?”
“那昭寻可曾听过,介子推的故事吗?”张邈面对楚汉明晃晃的辱骂,竟然也不动声色,道:“介子推不愿食君之禄,隐居深山,晋文公为了求见,放火烧山,想要将他逼出来,结果活活将他烧死了。而白马将军,便是我为了引出昭寻你,所放的一把大火啊!”
楚汉怒视着张邈,道:“哈!如今我坐在此处,公孙伯圭的人头拴在我的马屁股上,你自然如此说了,若是今日我死了,公孙伯圭在此处饮酒,焉知你会不会告诉他,我楚昭寻乃是他唾手可得的一件军功,得以进入洛都的凭证呢?”
“万万不可能!”张邈大怒,痛心疾首道:“你楚昭寻只知道自己蛰伏了三年,谁又知道我张邈也是蛰伏三年呢?洛都诛宦大事,我始终关注在眼里,你楚昭寻手刃赵忠、张让,为天下闻名,纵然袁本初在之后污蔑你毒杀先帝,我张邈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说到此处,张邈明显有些疲累,连忙用茶水润了润嗓子,“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