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大生怕自己儿子说错什么话惹得这位少东家不高兴,赶忙凑上来陪着笑脸,又补充道:“家里边儿有四口劳力,我那婆娘也是种地的一把好手。
还有我那二儿子,前些日子上村的石匠刘老二说领了少东家给的差事,要带一批人进山找石头。
我寻思着这几天地里的活计也不算太忙,就让二儿子跟着刘老二去了。
只是跟着进山找石头,一天就给二十个铜板,这买卖做得划算……这一切都是托了少东家的福啊!”
林途笑了笑,对他口中的托了自己福一语不置可否,又问:“这些地一年产出多少?交了赋税和其他,最终落在你们手里的有多少?”
张明放下茶杯准备说话,不料林途却顺手接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口,神色始终没有异样。
张明与张老大都愣住了,片刻之后才回答说:“少东家,今年亩产还可以,一亩地产出大概在一百斤左右”
“谷物的产出,去年亩产大概在二百斤出头,今年估摸着是二百三四十斤。”
林途皱了皱眉,捧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内心之中开始默默计算。
林途记得父亲说这个时代,农民要把田地里产出的三成交赋税,五成归林家,剩下的两成才是佃户自己的。
张老大说田地亩产是二百斤出头,两成就是四十斤。
就按照去年稻谷的收成来算,张老大家收了两千四百斤粮食,两成就是四百八十斤。
如此看来,种田是可以足够一家人填饱肚子的。
林途又问:“卖出去多少?”
“小麦基本都留着,稻谷要卖出去大半。”
说到这里,张老大憨憨的挠了挠头,解释说:“家里毕竟要多少存一些钱,两个儿子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房子也需要盖……”
“我和家里那口子商量过了,先给大儿子盖房娶亲,之前已经和村口的老牛家商量好了亲事,年底就成亲。
大儿子成亲之后,再给小儿子存钱……我那小儿子也已经及笄,再过两年也得娶亲。”
张老大说的是家长里短,语气也十分轻松,但是林途听的却是有些心头沉重。
即便如此,林途还是十分详细的问了问题:“剩下的粮食够不够吃?”
这次张老大笑的格外爽朗:“少东家,我家那口子很会过日子,在家门口开垦了一片荒地,夏天就种一些瓜果蔬菜,还养了鸡鸭,日子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这都是托了东家和少东家的福,日子总算是有个盼头了。”
白墨看着夕阳下那公子哥与田间老农聊天的画面,心头有些感慨。
真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啊!
画卷中的公子哥身形并不突兀,尽管身穿绫罗绸缎,但是却与周遭的田野与老农十分和谐,是真正的融入了这片天地。
林途与张老大父子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从始至终都十分认真和享受。
起身告别的时候,林途留下一句话,说张老大儿子娶亲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一声。
哪怕他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上村这边儿了,让依山别院的萧管事往临安城捎句话也行。
张老大与张明非常高兴,只觉得这位少东家平易近人的都不像是富贵人家子弟了。
只是,张老大虽然满口答应了下来,却并不觉得这位少东家会真的来参加自己儿子的婚礼。
少东家是要做大事的人,况且他的身份还那么尊贵,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家的事情放在心上?
林途拍掉屁股上的灰尘,然后与父子二人挥手告别,转身向依山别院方向走去。
来的时候,林途心情轻松,说了不少话。
回去的时候,林途却是沉默了许久。
夕阳西下,林途与小兰和白墨一同返回依山别院,影子在身后拖出很长很长的痕迹。
回到依山别院之后,林途又躺在了藤椅之上,抬头看着逐渐暗淡下去的天空发呆。
小兰察觉到了自家少爷的异样,不由得有些担心。
送来一杯茶水的同时,她问道:“少爷有心事?”
林途推开了茶杯,依旧抬头看着天空,只是说了一句:“我应该可以为他们做更多事情的,只是……”
不远处的白墨正眼看了看这边儿,又听见林途说:“要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就必须要让田地里的庄稼高产。
可是这个时代有着各种限制,高产也高不到哪儿去,唯一有希望的就是把他们从田地里解放出来,这就涉及到了之后的一系列项目……”
“哎,我本来就只是抱着玩儿玩儿的心态随便试试的,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林途再次叹了口气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七月初五那一天,依山别院来了三十多号人。
其中有临安城林府的管事旺财、依山别院的管事萧永、负责在依山别院这边儿酿酒的梁师傅、负责开采石灰石的刘老二以及漫山遍野寻找败子草的张老大父子二人等等。
树荫之下,依山别院的人搭建起了一个临时的遮阳凉棚,林途就站在凉棚下边儿。
他的身边分别坐着萧永与旺财,二人面前都有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