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无覆做。
尽管他们还未动身,但无覆觉得自己已经在话语里救了阿苏弥——他看到了阿苏弥的笑脸,他支着下巴,专注又欢喜地听自己讲的每一句话。而等他们真正动身,期间的对谈与故事又多新的温情。
阿苏弥和无覆在一起的时候,会活泼,会话多,说傻话,又有藏禅意和机锋的话,无覆说的时候他听着,而轮到阿苏弥说话时又是无覆默默听。
在这么些许片刻,无覆甚至觉得他和这一世的阿苏弥是朋友、是知己。
无覆走上高台,撞向了这一方角落的铜钟。
阿苏弥则在下方和德夺、比丘们一起等着他,看他一袭洁白僧袍、手持佛珠,稳步走下一级级台阶,落霞的光影在他的脸庞和身上变幻,但他的心又如他的步伐那样坚定。
阿苏弥便阖眼,双手也合十,他在对无覆行礼,更似乎在对不知名祷告。
“我希望做佛子座下的一株小小野草。”
阿苏弥又很快补充道。
“或者钟也好。”
他又在说傻话,偏偏说得认真,无覆不自禁接续这荒唐。
“之前还说要随我修行,做人不好?”
“俗人的七情六欲太多了,别人顶多就是气恼烦闷,可这些会让我心痛,能要我的命。虽说做花草禽兽也有烦恼,但总归做人的烦恼更多一些。”
“而若是当佛子座下的一株小草,我无悲无喜地长在佛泽之地,佛子每天经过我身边,袈裟抚过我身上,被点化是我机缘,不被点化我也无知无觉。这样无忧无虑,又受着佛子的恩惠,如此就过了一生。”
最主要呢,是阿苏弥记得中原有一首诗这样写小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无覆岂不是永远也摆脱不了他了?
太好。
无覆却叹息摇头。
紧接着,阿苏弥感受到自己的脑袋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阿苏弥一呆,而无覆早就从他身边走过,阿苏弥怔怔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无覆的拍打,既打醒了阿苏弥,又打傻了阿苏弥。
阿苏弥连忙转身追上无覆的步伐。
“佛子大人,做什么要拍我的脑袋?”
“痴儿。”
“您之前还夸我聪明。”
“你也说了,之前。”
“原来无上也会狡辩——”
对话并不私密,跟随在后的德夺们也能听到,但这段对话又只属于他俩。
但行至半路,急促的钟声忽然响彻寺院。
无覆立刻肃穆:“不好。”
阿苏弥闻声辨认,是乔摩寺中灵塔群的方向。
乔摩寺内的灵塔,供奉的是乔摩寺诸位尊者、上师、乃至历代佛子的肉身与舍利,不仅是佛徒们平日祭拜或供奉的对象,也潜在庇护着乔摩寺。妖邪破坏灵塔,是对这些圆寂大师的大不敬,若将舍利盗取,更后患无穷。
一行人立刻往灵塔方向。
就在半路,一道黑旋风朝他们一行猛烈袭来,他们竟恰好和妖邪撞个正着。
德夺们高呼:“护卫佛子!”
随即摆开武僧阵型。
奈何这道看不清残影的旋风实在强势可怖,一些修行尚浅的德夺几乎如随风倒的草稻,纷纷扑在地上。那黑影几乎眨眼间就快到无覆面前,离得近了,无覆看到对方黑色如爪牙般翻飞的黑发,或者说是魔气。
无覆捻紧了手中佛珠,正要正面抵挡时,阿苏弥大喝一声,提着弯刀直往前冲。冽风凌气,黑影速度不减,却直擦着阿苏弥身侧过去,无覆连忙把他扯过来,便这样让那黑影逃了。
阿苏弥转过身来,露出战意未歇的眼眸,完全似一只领地意识极强的凶狼。
“阿苏弥,有没受伤?”
阿苏弥只摇头,目光仍警惕地望向四周。
可阿苏弥算不得毫发无伤。随着他摇头的动作,他脸侧的长发簌簌落了好些根——他被削断了一缕鬓发。
迦兰陀率人从后头赶了过来。
事急从权,迦兰陀也没法顾及有阿苏弥这个外人在场,对无覆脸色凝重道:“佛子,那不是邪祟。”
无覆点头。
“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