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
体悟新道意两年,总是不知不觉,又拐回旧道上去,待惊觉回来,立就扰乱她心境,以至事倍功半,并无所得!
要知如此,不该早用那枚丹,左右老娘……婆婆我五六年寿总还有的,帮这城熬过头遭魔患,再觅道意晋地仙也成,不至这般揪心难熬!
揪心着,每回城主府招人议事,她这废九阶都要去参与,觉着该提点之处,再结巴再慢,也要使商城主、阿丑晓得清楚。
留香烛店里时,只着紧体悟道意,可惜修行事上,越急越要出岔子,欲速则不达。
心里着急,除了初回幽魔出来,也怕到寿尽之日,还生不出新道意,再帮不上忙。
功德叶、琼花露等灵物,使凡人强身健体,天然增寿,但于人仙而言,六阶之后,一级级上去,肉身渐趋于极致,九阶为巅,寿顶多到百五十,往后再增无可增。
她马童氏常与尸鬼气相伴,非只早年毁到的嗓子无法愈合,还有好些暗伤,寿早已受损,再加地龙山里那一次,连金仙都要束手无策的。
心里不愿服老,但镜子里确实是个老妪,还能数着日子算寿尽之日,真正是不甘心。
新道意指望不上,某一日,董老头不惧她说话艰难,上门讨教封印灵鬼之术。
马童氏原本道意,是借金仙传授的养尸鬼之术,从马妖尸身上提取到的。
听董老头话意,他想试试,打杀幽魔后,能否把魂魄封在他宝器正经注书页里,观摩九幽之道。
恢复阴魂生前本事,是天界大罗才有的手段。
董老头那本书,用的全是好料子,确实能暂安置阴魂,但他自己不通鬼道,宝器仅为无源之水,新魂孱弱之物,进去在一段日子内保住命就不差,哪会有丁点力气?还能让他观摩到生前的道?
被她否决,董老头失望而归,马童氏却得了提醒。
新生道意艰难,是受旧痕影响,但幽魔来自另一界,从它身上体悟到的,自是截然不同。
幽魔性本恶,但纯粹道意,并无善恶之分,有甚不能学的?
打小学会写的是一种文,老娘……婆婆我现学写另一种文,笔迹还一样么?
自己厌憎的是马妖,与幽魔魂共处,却是无碍!
董老头不能养魂,她马童氏却正精此道,早惯与阴鬼相处,几具小棺都是适合之物,三五月后,就能助阴魂将养回些魂力!
阴魂生出力气,朝夕相伴,借它揣摩九幽独有的道意!
城主那魂奴老狗,肉身已是本界之物,再放不出九幽道意,本事才跌那般多,不然倒省事儿!
拿定主意,去求见城主。
门房那,韩思养的小八哥飞进去通报,一会又飞转来,张嘴叫:“城主说,请童婆婆进去,他在柿霜院!”
这八哥,与仲熊的绿莺慧娘已差不多灵智,也是受纪娘娘恩惠的。
鸟儿,得着造化,可莫忘恩!
平常来城主府,只在前院议事说话,后院还是头回进。
她又不是陈婆婆,未使灵鬼偷听偷窥过,进去不识得路,乱闯不好,就道:“要…累…你…引…路!”
她身上阴气森森,八哥便有些不乐意,偏开头:“不难寻,自家去!”
韩思哄它:“瑞哥,你带婆婆去,晚间有肠儿吃!”
又向马童氏解释:“我媳妇带着孩儿,在姐姐家耍,不然叫她引您去!”
领路有肠吃,八哥改同意了:“韩城舅,可不许反悔,我领她去!”
“多…谢!”
城舅之称,许与国舅相似?
要以马童氏真性,道完谢,也该说叨几句,可惜被口舌所误,多年养的习惯,尽量少说话,只在心里自问自答。
八哥飞在前引路,就进了后院。
满城近千人,马童氏独挂念娘娘那孩儿,但说话艰难,不想折磨阿丑,城主不召唤时,她也不进府探望,只等荷叶受命送物事去香烛店,她留下来,不说别的,就一字一顿地指点修行。
阿丑虽是地仙,自行其路,指点不到别人。
怕对着阿丑说话,叫他难受,荷叶倒没关系。
与阿丑,大通赌场外,只偶尔在公仓,纪娘娘衣冠冢的土包前,能遇着说上一会话。
每个深夜,阿丑独走大街上,敲更巡街,声音传进香烛店后院,她都会睁开眼,有时微笑,有时泪打湿枕头。
有时觉他可怜,有时又会觉欣慰。
明明修为、年岁都不如阿丑,偏觉得,该由她来照看,就像娘亲不在了,姐姐带弟弟。
七拐八转地,刚到商城主居的院子外,城主夫人带她那侍女,急匆匆赶来,裙边还有些湿,估摸先前与丫头们一块,在沟渠边浣纱,得消息赶过来招待。
也是纪娘娘留的好处!
夫人在做事,扰到她,有些过意不去,抱歉的话,马童氏也只在心里说。
向氏近前,先留客:“我娘还在茶坊,该还不知童婆婆来家里,已叫丫头们备菜了,晚间陪她喝两盅儿!”
真不惯与人客套,马童氏摇头:“只…与…城…主…说…几…句…话!”
“瑞哥去茶坊请我娘回来,晚间赏你块猪大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