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既需要朝廷内部的影响力推动,需要说服皇帝。
还需要的,就是借助这种资本流动的大势。
现如今的大顺,一共四大资本集团,每个资本集团的后面,都站着不同的势力。
如今资本实力最强,但根基最浅的,就是背后站着皇帝、刘钰和一众大顺的老兄弟勋贵们的松江府财阀集团。
通过股份制的垄断整合,以及朝廷将各国商馆迁徙到松江府的行政干涉举动,使得这个资本集团在二十年内异军突起。
利用封建王朝的朝堂力量,干掉了背后势力最弱的广东买办集团。迫使原本依靠澳门和广州的买办集团,要么转行去走私鸦片,要么北上松江府“投诚”,顺便逼出来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岭南大庾岭起义。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资本集团。
以江南士绅为后台势力;以宗族关系和师生关系、门客体系为支柱;手里捏着盐与运河这两个摇钱树的两淮资本集团。
脱胎于两淮盐业,江南地区商业竞争的失败者、依靠大顺对准噶尔战争和移民西域而东山再起,背后站着西北军功新贵、西南改土归流和入藏军功新贵的陕西资本集团。
脱胎于前朝两淮盐业,经历过大顺开国拉锯战胜利后被大清洗的旧晋商集团的漏网之鱼,在大顺犁庭扫穴、收服漠北、与罗刹勘界之后重新崛起的,以山西人和京畿达官为后台的山西京畿资本集团。
如今这四大资本集团闹了出三国演义。
晋、京资本集团,全程看戏。
反正他们的主营业务,是蒙古的皮货、盐、碱、往罗刹国卖的大黄、茶叶,给蒙古贵族放高利贷、卖烟草、烈酒。
他们在国内的势力重心是山西、蒙古;国外的势力重心,是圣彼得堡;重要的交易口岸,是色楞格河、贝加尔一带。
南边的事,他们既不想插手,也没能力插手。强龙还不压地头蛇,猛龙还不过江呢,况且他们南下的话哪里算什么猛龙呢。
剩下三家,则就很有意思了。
大顺日后的战略重心,是南下。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战略变动,燧发枪配刺刀加棱堡,使得深入潜意识的北方威胁其实已经消失了。
罗刹人就算自古就是食草民族,现在都不能以五千人规模过西伯利亚,那得是食苔藓民族才能办到的奇迹。
以史为鉴已然制度化思维的大顺虽有隐约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但很难这么快完成战略重心的重新调整。
整个战略布局的改变,包括运河、盐政种种,都要与这个大战略相配套。
南下的南,是以京城为中心点的南。
包括入藏、缅甸、西南改土归流、南洋、印度等等方向。
陕西资本集团的崛起,和大顺征准噶尔、移民西域、在蒙古高原修棱堡驿站,有直接关系。
北方战争结束之后,大顺又开始加强西南改土归流的强度,开始驻军雪山,开始对川西高原进行围剿。
调动的主要兵力,肯定还是西京军。
而西北边军和陕西资本集团的关系不言自明,伴随着西南改土归流政策的加剧,陕西资本凭着对置办后勤的熟悉,开始大规模入川。
他们背后的军中新贵阶层,和刘钰的关系都不错。
一方面西北边军里有不少青州军的老人,另一方面是刘钰主持的军改给了他们这么容易立功的机会。
刘钰不是权臣,皇帝让他死,他除非提前跑路否则必死的那种,最多算条看起来很老实的忠犬。
但不是权臣,并不代表他在西北这边没有威望和影响力。调动军队他肯定是调动不了,写封信让人帮个忙还是很容易的。
现在看南方的局面,就非常清晰了。
从资本的角度看,是松江府财团和陕西财团,想要合伙弄死两淮财团。
陕西资本集团非常想要湘、楚这两块大市场,河南占不了,但湘楚人口也足够让卖盐大赚一笔了。
松江府资本集团,非常支持废运河,也非常想要大量的资本流入,以便于他们对外扩张,攫取世界市场。想要大量资本流入,那就得干掉一拨人,吃他们的血肉,干谁?
反正是既不可能去干老死不相往来、全程看热闹的在蒙古放贷往罗刹卖茶的那群人。
也不可能去喝那些隔着八丈远,而且明显吃不饱的陕西资本集团,自然也就只能是琢磨着吃两淮资本集团了。
站在朝廷内部势力和路线斗争的角度看。
当年的榆林、延安老兄弟勋贵们,现在找到了新的发财路子,那就是海外扩张。
而这几年征准、西南改土归流、入藏崛起的新军功勋贵集团,他们极度渴望战争,他们是最能理解什么叫“独汉以强亡”真正意义的一群人,巴不得在边境地区整天打仗好刷军功——朝中喊着要郡县汉四郡静海军节度使胁迫缅甸等口号最响的一群人。
西南和入藏,四川都是最好的基地。那么,让四川发展起来、让四川的盐收到钱便于周转军费,他们肯定是支持的。
这就是路线斗争问题。
以刘钰为首的老勋贵集团、和以这几年战争爬上来的新军事贵族集团,是强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