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米70万石,蠲免十几个州县三年税收,调动五千军队防止出事。
荷兰东印度公司,考虑的是怎么赚钱。
大顺朝廷考虑的,是怎么省钱。
尤其是赈灾、维稳的钱,这是大顺几乎全部财政收入的绝大部分用处。
荷兰东印度公司,赚钱才是盈利。
大顺朝廷,省钱就是赚大钱。
种种差异下,在巴达维亚周边,在西爪哇,这个荷兰人原本统治、被大顺接盘的地方,出现了强烈的对比。
某种程度上讲,甚至是非常搞笑的。
“先进的”、“自由的”、“商业的”、“进步的”、“资本主义的”荷兰,在巴达维亚周边,搞最落后的、农奴制变种、快退到奴隶制的“强迫种植制”。
所谓“落后的”、“集权的”、“小农的”、“封建王朝的”大顺,在巴达维亚周边和西爪哇,搞激进的、此时最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的土地改革:自由买卖、土地私有、按亩纳税。
当然,这在大顺的字典里,叫“均田”。
因为按照大顺理想化的统治模式,或者说历史造就的惯性,大顺对征服地区理想化的统治模式是这样的:
均田。
编户齐民。
里正负责收缴税。
官府进行统治。
没有豪绅、当地贵族来妨碍统治。
形成皇帝——六政府——地方官——里正保甲——一个个小农,这样的垂直模式。
包括在内地,这也是理想化的统治方式。
问题是内地士绅阶层盘根错节,没法动。
按此时的一些说法,叫“朝廷在中原吃了士绅一千年的屎,去了南洋还要受这鸟气,再去吃南洋土司的屎?”
内地士绅的屎,谁当皇帝都得梗着脖子吃,不吃不行。
这到了南洋,既没有科举出身的官僚关系,也没有开国功勋的土地占有,几十万华人百姓,多数都是底层。少数可以乘马车出入前总督府的高等华人又是根本不被信任的。
朝廷这边自是想都不用想,以万丹开刀,直接来了一场最激烈的均田改革。
最难处理的关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最容易处理的关系,是一群外来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简单粗暴。
地方官是科举或者武德宫出身的,来到这一看,认得这万丹的这些豪绅贵族是谁呀?
找关系都找不到。
自小的儒学教育,能井则井、不能井则均,在内地只能喊喊口号,跑到这总算是有机会尝试了。
大量新学出身的年轻人如今也都成年了,一个个又识字,又不能参加科举。
妥妥的社会不稳定因素,皇帝巴不得都滚蛋去南洋当小吏,给个活干。
应该说,大顺朝廷眼里的西爪哇模式,在他们的视角看来,是一种儒学意义上的、变种的复古西周封建制。
大量的实学年轻人,是士,脱产。
城市及城市周边的华人,是国人。
本地土著,是野人。
只不过,不能井,而是均。
税收上去给政府,政府再发下来给这些“士”做俸禄,保证他们脱产。
国人是统治的基本盘,随时可以武装起来编入军队,而且也有大量的家庭从军,获得减免赋税的特权。
士,取代原本当地人的贵族、教士、地主等,对“野人”进行管辖,主要是收税、处置纠纷、劝农教耕。
诡异的是,这种模式出奇的好。
不但万丹地区的税收,足以保证多出来的这些“士”小吏的俸禄开支,而且征税效率远高于内地。
百姓也颇为拥戴。
连做买卖的小商人也非常开心,因为土改后的万丹地区的货物销售量,远高于其余地方。
朝廷也非常开心,因为不但保证了收支平衡,甚至还有许多盈余。
当然肯定也有不开心不高兴的,但不开心不高兴的,比如原本的当地贵族。
只是,要么死了,要么被送去虾夷做苦工了。
但这种模式也吓坏了国内那些叶公好龙的、喊着复古真儒,能井则井不能井则均的士绅。
皇帝也不得不出面公开表示:南洋与畿内不同,南洋模式绝对不会用于畿内。
新学出身的人,也只能在南洋做官为吏,或者去公司谋事做,绝对不会新开诸科,不会占原有官缺。
但既然万丹这边的尝试取得了成功,那么便可在大顺接盘的荷兰统治的西爪哇地区进行推广。
以土地税,代替强迫种植制。
以货币税,代替实物租。
以一条鞭税率,取消劳役,募役钱算在亩税中。
应该说,万丹模式,就是宋朝王安石改革开始的、到明中期一条鞭法、再到大顺立国之后的诸多改革的完全体模式。
没有士绅掣肘。
没有本地官僚士绅,导致作为外来者可以使用开国时候的极端暴力手段。
足够的非本地人和非土地拥有者出身的“边缘化”的读书人。
良好的海运条件和市场使得租税货币化。
大顺自身极佳的手工业基础,使得直接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