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是商贾资产者们最最最喜欢的。
或有人想象,只要朝廷下南洋,当地华人无不赢粮景从、箪食壶浆。
但,这不是现实。
只是想象。
荷兰人现在没有完全控制邦加,不是因为荷兰人是好人,而是荷兰人连巴达维亚周边都没管明白,无力完全控制邦加。
让巴达维亚华人痛苦不堪的人头税,没收到他们头上。
对巴达维亚华人的经济管制,也没有管到他们头上。
反倒是每年荷兰东印度公司都来买锡,是他们的大主顾。而且有时候有海盗什么的来骚扰,也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给赶走的。
现在荷兰人还没有能力完全控制邦加,而且荷兰也是邦加锡块出口的重要方向,当地的矿主自然是要为荷兰美言几句,害怕朝廷与荷兰开战,影响了他们的生意。
再往深点想,荷兰现在无力控制整个南洋。
可大顺与荷兰不同,广州到南洋,和阿姆斯特丹到巴达维亚,在空间上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真要是赶走了荷兰人,朝廷就来了,万一要是看上了邦加的锡矿怎么办?
朝廷的名声嘛……在商人心里,自来就不是很好。
索贿索钱、强迫孝敬、给官员干股……这些都不提。
万一遇到了个清官,矿工真去告状,说不定还真就管了。
矿主心想,万一遇到个戏本里包青天、海刚峰那样的官儿,听到矿工的遭遇,岂不是要拍案而起,速速查办?
那要是万一遇到个贪婪无厌的,听到了这里的锡矿赚钱,岂不是要当即索贿,先要个三成干股,再来个冬炭夏冰?
国家是阶级的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调和二字,最是关键。
封建王朝的主要矛盾是土地的矛盾,朝廷自然知道如何调和;可新时代的新矛盾怎么调和,就是包青天海刚峰复生,一时间也不会掌握怎么“调和”资产者和无产者,越是好官反而可能越不知道怎么调和,调和不好就容易搞成打压萌芽。
换位思考一下,刘钰觉得自己要是干这一行的矿主,在这里有独立的公司,那也当然不会盼着朝廷来,如何及得上现在这种三不管的自由?
也害怕朝廷与荷兰开战,自是要主动自发地替荷兰美言几句。
屁股决定脑袋,此言不虚。
刘钰倒也不介意他们现在给荷兰说好话,心说皇帝如今盯着南洋呢,为了南洋的香料和贸易、以及杜绝漕运改海运之风险、治疗自宋以来的千年夺淮之癌……
别说什么荷兰国有古君子遗风,就特么荷兰王是周文王转世,皇帝也非打南洋不可。
朝着北边拱了拱手,刘钰顺着这些矿主的话道:“人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看来这关于南洋的诸多传闻,竟非真相?我倒是要仔细看看,万不能让一些人的一片之词,蒙蔽了圣上。”
一众矿主忙道:“大人辛苦,确实是要仔细看看清楚的。耳听为虚,有时候一些狡诈刁民,也多行违法之事,却反咬一口,这也是有的。”
“嗯……本官自会明察秋毫。那既如此,一会宴后,你们便自商议一下,将各家矿上的那些刁民头目上报上来,我且派人会上一会。若真有勇力,也好在军中谋个出路。”
待宴会一散,跟着刘钰的军官保持着应有的礼数,待离开后,这才破口大骂这顿饭吃的没意思。
刘钰则在港口最好的一处宅子里休息,宅子的主人自将这里让出来供刘钰居住。
矿主这边办事倒也麻利,第二天一早来拜见刘钰的时候,各个矿场上的“刁民头目”名单就一并送了过来。
刘钰随便扫了一眼,问了一下谁家的矿场距离最近,捻出那张写着“蔡十五,陆丰人,善拳脚,多半杀过人,为逃朝廷律法制裁,避祸下南洋,素来不服管教”的条子,笑道:“就他了。来人!集结队伍。”
很快,一个连队的陆战队集结完毕,刘钰要了一匹马,带着队伍开进了矿场。
一到矿场,就看到一群黑乎乎的矿工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估计早就得了消息,今日不用上工。
刘钰虽没打仪仗,可矿主和公司经理还是命这些人都跪下,恭迎钦差大人。
一众灰头土脸的矿工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戏文总看过,听到钦差大臣的名号,自是吓得跪在了地上,也不敢说话,只是不断磕头。
等众人磕完头,刘钰眯着眼扫了一圈矿工,问道:“谁叫蔡十五?”
没人站出来,一旁的矿主却在刘钰身边悄悄指点了一下,刘钰一眼望去,是个精壮汉子,个子不高,但很粗壮。
直接一挥手,几个士兵直接冲过去,把蔡十五拖了出来。
刘钰故意这么做,就是要看看矿工的反应。果然,蔡十五一被拖出来,这些矿工立刻聒噪起来。
有些觉得钦差大臣多半可能是好人的,喊道:“大人,冤枉啊!”
而有些二楞一些的,便直接喊道:“凭什么抓人?”
见矿工如此反应,刘钰也确信这人确实是矿工中的大哥,当即喊道:“警戒!”
真正上过战场、去过日本京都放过火的陆战队立刻列阵,肃然的杀气和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