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森将刘钰等人迎到了船长室,法扎克莱就像是穿花的蝴蝶,穿针引线地介绍了一下登船会面的彼此。
“这位是英国王家海军的乔治·安森准将。”
“这位是大顺的西伯利亚侯爵,枢密院副使刘钰。他旁边的是大顺南方海军的舰队长米高、副舰队长杜锋。”
“这位是法国东方公司高级职员、本地治里的法军指挥官杜普莱克斯。”
既然只是军方的交流,对方也下了帆、降了旗,还是按照海上的规矩,伸出右手握了握,以证明自己没有把右手的食指扣在扳机上。
船长室的模样和大顺军舰上的差不多,都是铺满了各种各样的海图。
圆规、三角尺、象限仪、六分仪等奇奇怪怪的仪器,堆积在桌子上。
唯一不同的,便是船长室的上部,用沉重的铁链小心地挂着一口巨大的铜箱子,大约一米多高、一米多宽,上面的钟表在滴滴答答地走动。
和刘钰一起来的军官们看到了熟悉的船长室,也注意到了不熟悉的这口大的铜箱子,颇为好奇地看着这个仔细固定好的箱子,终于认出了这是一口钟表。
历史上,哈里森的H1航海钟,并没有第二次跟随百夫长号测试、进行环球航行以便得到更充分的证明。
因为百夫长号要从南美绕到菲律宾,一路上基本没有补给,王家学会的人担心出什么意外。
但这一次,航海钟还是被安放在了百夫长号上。
既是因为大顺这边睡醒了,居然开始与各国进行外交,英国有足够的信心在中国获得充足的补给。而得到了航海钟的袭击菲律宾的舰队,也会如虎添翼,历史上乔治安森的舰队在南美算错了经度,直接报销了三分之一的船,大量的水手因坏血病而死。
也是因为支持哈里森的哈雷,觉得自己大限将至。而下一任格林尼治天文台的台长,是测算光速的布拉德利。此人在经度之战中,是一个“月相法理科派”,而不是“机械钟表工科派”的,所以哈雷希望自己死前利用仍是台长的机会,将他认可的“机械钟表派”的希望送上船,完成一次环球航行的测试。
刘钰猜到了这可能就是他一直眼馋的的航海钟,不禁微微感叹。
自己这一次去欧洲,除了当搅屎棍之外,最大的目标就是趁着“俄国政变、新党旧党一起清理德国人”的机会,去“三顾茅庐”,把俄国科学院的那几位大佬弄到京城即将开办的中华科学院里。
长远看是为了打下日后俄苏一样的数学底子;近期则是为了把欧拉这样的大能请来完善“月相法”,搞出天文年历,靠数学来算经度。
毕竟,他知道大顺最大的弱项就是精密机械加工,大顺此时真的做不出航海钟。
但终究,在制霸七海的先决条件“经度测量”上,英国人走在了前面。即便自己这一次顺利地利用了俄国清理德国人的机会,带走那几位大能,恐怕也至少要晚十年了。
心里明白大顺现在架子看起来大,但在“形成体系自发前进”这一点上,差距还是不小。好追的海军陆军大炮火枪倒是容易,不好追的科学氛围、精密仪器、理论科学这些东西,差距还是不小。
但这时候是在英国船上,他即便心中无限羡慕,却也只能把目光挪开,只装作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
乔治安森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目光,刚刚被大顺的74炮舰指着逼压下的屈辱,似乎也找到了一个以牙还牙的方向。
看到刘钰将目光挪开,乔治安森便用一种相当不满的语气道:“侯爵先生,王家海军的军舰,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刘钰暗自皱眉,心道这也是个娘儿们,要不你在海上就拒不降旗直接开战、要么干么之后就别再谈这个。
冷笑一声道:“如果是天朝朝廷向你们发出的邀请,你们的军舰当然可以升旗入港。但朝廷从未邀请过你们的军舰前来。怎么,看来你对降旗入港很不满?”
“那好啊,是不是我也可以带着军舰前往泰晤士河口,不降旗不汇报,直接入港?”
乔治安森挺直了身体,用一种不屑的语气道:“恕我直言,侯爵先生。贵国的军舰,到不了泰晤士河口。或许,商船可以,但齐装满员的战列舰,能够从这里抵达泰晤士河口的,如今全世界只有我们王家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