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用一种清新脱俗的角度讲出来。
当然,这个是北美特供版。
尤其是对北美这种100英亩自耕农为主体的、并无和大顺产业矛盾的经济现实所出现的特供版。
同样的话,要是去法国说,非得让法国那些从事丝绸织造业、纺织业、冶铁业、木匠、漆匠的大量手工业者喷死。
而在北美则不同。
就那么几个产业,没有一个和大顺这边是重合的。
比如依托毛皮和畜牧业的制帽业,大顺不可能跑这来卖帽子。
比如箍桶业、木材、粮食、鱼干、牛羊、酒,等等,北美现在拥有的产业,大顺这边看都不可能看一眼。
时代在变,意识也在变。
若是后世,说这些话,意思就是说:你们老老实实地种地,养牛羊。我们发展工业。
后世会有多少人觉得,这是好事?
但现在,这些话说出来,在北美的经济基础下说,听起来真的就是好事。
北美工业发展的基础,是1830年代的土地兼并、人口激增、资本积累、以及技术发展、移民增多。
相对于过去每个家庭都有100英亩土地的自耕农群体而言,这并不是啥好事,甚至不是啥好时代,尤其是相对于过去的美好日子——幼子继承家业,幼子长大前,哥哥们随便家里资助点就能去外面弄个三四百亩地。
工业发展引发的诸多问题和反对,直接导致了联邦党的瓦解。
对此时以自耕农为思想的经济基础的北美而言,大顺所描绘的未来,是美好的:更便宜的商品、更便宜的日用品。
如果说,大顺这边的妇女纺织,是因为没办法,不纺织为副业家庭很难生存。
北美此时这边的妇女纺织,也是因为没办法,因为一些乡村并没有便宜的纺织品,甚至因为贸易政策使得纺织品价格太高,女人不得不去纺点羊毛凑合着穿。
对于一个人均100英亩,大约600亩土地的农村家庭来说,真的没必要非得自己去纺织。更便宜的消费品,是他们所喜欢的,也是能消费的起的。
无非就是大顺又把这件事,加了一点神圣的光环,使得买大顺的商品,除了“便宜实惠”之外,更要加上一点更伟大的意义加成——买大顺的商品,等于为人类的发展和未来捐钱。
而且,汉考克所转述的这些歪理,是很难反驳的。
至少在这句话里,这个歪理是正确的,人口增加之下,很快这种田园美好和资源充足的美好就会被破坏。
实际上也确实被破坏。
无非是技术不达标,最终导致土地兼并,引发混乱。
还是技术达标,从此走向资本主义和工业化,但也和之前的田园美好乡镇自耕熟人社会不同了。
这都是破坏。
是以这个话本身,是无法反驳的。
甭管是扯澹也好、胡说也罢,就欧洲此时这种乱哄哄的为了王冠和继承打到死的局面,大顺这边至少拿出来了一个“以全人类的未来”为视角的态度。
天主教的天下已经亡了。
清教徒的天下在北美是要建立在自耕农和小资产者的基础上的,汉考克所转述的话,则是直接宣告这个天下也必亡。可能会换成别的样子,人还活着,但社会的模样却和现在完全不同了。
或许大顺这边是包藏祸心的,比如激发北美的“先上车焊死车门”的意识,从此开始拒绝外来者迁入,从而死在转型期缺乏劳动人口上。
也或许大顺这边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倾销行为,显得大义加身,把赚钱和资本积累说成是一项为了世界的伟大事业。
也或许只是进一步增加和大顺贸易、现在还算是走私的神圣性。使得走私本身,不但是无错的,甚至是一种为人类未来贡献自己的一个银币的伟大事业。
总之,汉考克所转述的这些东西,都让约瑟夫·沃伦感到了深深的不舒服。
他们的意思中,包含着许多蔑视。似乎认为这种自耕农和小生产者,加广袤土地的一切设想,都没什么值得惊奇和赞叹的。
而更严重的。
则是对一个清教徒、共济会成员而言:
一群异教徒,而且是迷信的无神论者的最奇葩的异教徒,这群异教徒是否有资格说:我们要引领人类未来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