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指甲的越奚萎靡了好些天,期间不论裴旻怎么逗他都提不上劲儿,除了吃周娘给他精心熬住的鱼糊糊之外。
说来也是奇怪,越奚以前并不喜欢吃鱼,即便宫里御厨的手艺再怎么精湛,他始终觉得剔不掉那股鱼腥味,久而久之,御膳房给静安殿准备的膳食里,便不会有鱼了。
如今变成了猫,他倒是又喜欢上了自己曾经觉得一辈子都不会碰的东西。
飞快吸溜完自己的午膳,越奚熟练地往前一推碗,示意裴旻自己已经吃好了。
接着,裴旻会再递来一根撕成细长条的咸鱼干给越奚磨牙用,旁边还准备着羊奶,若见他的小猫牙齿实在咬不动,裴旻就会重新撕一条新的泡在奶中,等变软后再喂给越奚。
裴府下人不多,厨房只周娘一个人打理,管家杨叔操持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物,最常见的裴小六是裴旻的书童,不过那书童似乎对裴旻怕得紧,从来不敢仰起头看裴旻。其余那些负责院落洒扫整理和浆洗的仆役,越奚更是见得少了,但也不是完全打不上照面,偶然间从他们的闲谈里得知,现在是宁安帝三十三年了。
六皇子跌落丛云岭,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三年能发生许多事。比如裴旻早已不是越奚记忆里的户部尚书,他已经是整个大宁的左相,权势比起当初更胜一筹,在朝中同大哥还有五哥呈三足鼎立之势;比如静妃痛失爱子,一病不起,没能走完那个冬天便消香玉陨;比如宁安帝下令彻查六皇子坠崖一事,半年多的时间里,越厉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那天他们被人追杀……
裴旻看着原本咬着咸鱼干的小爪突然耷拉下了耳朵,整只猫散发着颓丧难过之意,没多想,直接将它捞进怀中抱着,一边顺着毛,一边挠着小爪的下巴,动作轻柔,带着十足的耐心。
他们吃饭都是在前厅,不过主仆不同桌,梨花木制的大圆桌上便只有裴旻带着越奚,一人一猫,倒是十分宽敞。裴旻总是吃不到多少便会先放下筷子,专心伺候自己的猫吃饭,等小爪吃完后,才会接着再吃些,杨叔等主子吃完后,便会让几个小仆来撤下桌上的东西。
不过今日小爪突如其来的消沉让裴旻也没有心思再用饭,只想带着小爪先回去休息,便同杨叔道:“待会儿小侯爷来了,杨叔领他直接来书房寻我。”
“小侯爷这时来?”杨叔感到诧异,“可相爷不是——”
“风还未起,不是多大的事。”裴旻一下一下轻轻捏着小爪的后颈,意在安抚,没有忽略掉怀中小猫突然竖起来的耳朵,心里稍微放心,道,“告假一月,须得他替我看着朝里。”
杨叔了然,又问:“那可要准备些小侯爷爱吃的茶点?”
“那倒不必。”裴旻说,“他待不了多久,也不是外人,不用劳烦周娘费这些心。”
说完,裴旻揣着猫,回书房去了。
越奚听到小侯爷三字儿后,顿时精神了起来。
大宁开国时立了不少异姓王侯,但爵位不世袭,世子们想要坐稳自家的位置,无论如何都得去拼一身功绩下来,但这天赋并不是人人都有的。传到宁安帝这儿,早些的开国王侯们已经寥寥无几,裴旻口中的那位小侯爷家里便是其中之一。
那人叫陈执,定海侯世子,太医院院首余太医爱徒楚泽渝心悦的郎君。
俩人从小就被家里长辈订了姻亲,一山一岚,一武一文,十足般配,越奚记得自己出事前夕,楚泽渝到静安殿给母妃看完诊后同自己说过,等陈执从北原回来,他们就要成亲了。
如今三年过去,两人之间应当是成了亲才对,再照着山君和岚君共度花雨的那个疯狂劲儿看,越奚觉得他们说不定已经生了好几个小包子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越奚心想,他得想法子通过陈执联系上楚泽渝,然后再通过楚泽渝混进宫里。
裴旻权势滔天,其实他才是越奚想法回宫最好的合作人选。但他现在只是一只猫,且他认为以自己对裴旻的了解,和裴旻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更重要的是,越奚敢打赌,一旦裴旻晓得自己的猫内里竟然是一个人后,只会暗中将自己当做猫妖处理掉。
他就是这样的人。
被抱着的路上,越奚一直盯着自己粉嫩的肉垫想着事,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在肉垫上舔了舔,刚才在饭桌上沾了油,这会儿正好把爪子洗干净。
舔了几口爪子后越奚突然僵住,受惊一般甩开小爪子,软软地咪了一声。
猫的本能太可怕了,越奚用爪子搓了一下脸,他根本控制不了。
看来得想办法变回原来的模样。
“哟。”
陈执大步流星走进书房,身上还穿着朝服,英气俊朗的五官上春风洋溢,瞧着心情不错。
裴旻将小爪放在书桌上准备好的软垫里,亲自倒了茶递给在对面坐下的陈执:“今天怎么下朝这么晚?出什么事了?”
“越厉从江南道递了折子过来,粮的事已经安排妥了,陛下拉着百官商议嘉奖的事,吵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就比平时晚了些。然后我去了一趟太医院,用了午膳才过来的,你这厮抠门的紧,断不会让周娘替我备饭。”陈执接过茶也不怕烫,一口喝掉了大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