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奚是被一阵诱人的咸香味勾醒的。
日上杆头,天光大亮,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晒得越奚暖呼呼的,眯着眼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躺着伸展自己的腿脚。
不知为何,今天醒来后,越奚感觉自己的身体柔软轻盈了许多,虽然岚君的身体天生就十分柔软,他自己又是个中翘楚,但也不似现在这般,他觉得只要自己愿意,甚至能盘成一个球……
囫囵在床上翻滚了一圈,揉了揉自己的脸,屋内燃着的栀子香钻进鼻息,让他没忍住打了一个小喷嚏。
睁开眼,他才瞧见自己的眼前放着两只松石绿制的荷叶瓷盏。
一碗盛着清水,另一碗则是盛着被打得细碎的白色糊糊,勾的他醒过来的就是后者。
清水不说,那碗糊糊煮的乳白绵软,放在平时,越奚只会觉得寡淡,如今闻着那咸香味,腹中的饥饿感反而愈演愈烈。
咕咕咕咕——
好饿,想吃。
不过饿归饿,越奚还没有到头晕眼花的地步,这两只碗光秃秃的放在这里,边上却没有摆着筷子勺子一类的餐具。
宫里没人敢这么怠慢六皇子。
除此之外,还有些地方也让越奚觉得破为怪异,这两只碗看着过于大了些,甚至房里其他的东西——
越奚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四周,是自己熟悉的书房摆设,可总有一些违和的地方。却又觉得自己的记忆变得十分遥远,那些违和的地方便因此有些似是而非,最后连越奚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总之,除了碗之外,屋子里别的东西也变得大了起来。
是在做梦么?越奚忍不住想,但那碗白色的糊糊一只坚持不懈地吊着他,目光绕了一圈又落回了糊糊上,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
可没有餐具让越奚犯了难,皇室教的礼仪让他无法做出一口闷这样不雅的举动。
但真的太香了。
顾不上思考许多,肚子里的饥饿感提着越奚的腿让他站了起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想起自己可以让小公公拿只勺子来,谁知刚开口,便听到了奶声奶气、让人心里发软的小猫叫:“咪——”
越奚一愣,哪儿来的猫?
他下意识准备下床去、跟着声音找,谁知这床也跟着变大变高了,他一脚踩空,直接翻滚下去,撞翻了那碗盛着清水的荷叶瓷碗。
“咪咪咪!”
被撞翻的荷叶碗直接扣在了越奚头上,几乎盖住了整个身体,突如其来的黑暗打得他措手不及,使劲儿在桌上翻腾想要推开这个碗,奈何他力气太小,半晌只能弄出条缝露进来一些光亮,倒是指甲碰到瓷碗发出的清脆又杂乱的当当声,成功把在院外浇花的裴小六招了进来。
“呀!水怎么洒了!”
裴小六进来一眼看见了书桌的惨状,立刻扔下手里的水壶跑了过去。书桌上放着裴旻常看的书册,平时洒扫的仆人都得十分小心,不给相爷添乱,可眼下……
尽管那碗水大部分都溅在了越奚身上,但还是波及到了离得最近的一本书册,裴小六只觉得头疼,战战兢兢的掀开碗把小猫仔救出来,但看着书册上被晕染掉了的墨迹,他觉得这只小猫可能命不久矣了。
不过还不等裴小六去收拾桌上的东西,手里的小猫仔忽热被人提溜开去,随即便听见裴旻道:“一醒来就把我给你备的水洒了,这叫我怎么好把你一个人留在屋里。”
裴小六听见这声吓了一跳,相爷平日里都在宫里头忙,难得休沐在家反而让他有些不适,连忙转身:“相爷。”
裴旻倒不在意这些,提着小猫的后颈皮拎到自己面前看了眼,被漂亮的眼珠盯着瞧,忍不住在小猫湿漉漉的鼻子上落下一个吻,接着才扫了一眼略微狼藉的书桌,转头吩咐裴小六说:“先去厨房请周娘再做一碗鱼粥送到亭里来,书桌待会儿再进来收拾。”
裴小六领了吩咐,转身出门便朝着大厨房的方向跑去,顺便捡起自己方才匆匆扔下的水壶一齐带走了。
清明那日后,天一下子就放了晴,到处都是回暖的气息。裴小六看着满园开始抽绿的栀子,一边赶路一边觉得,相爷将那只小猫仔捡回来后,就像东都退了冰雪的天,变得有人气儿了。
出院前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相爷抱着那只捡回来的小猫也出来了。
裴旻的相府是宁安帝赐下的宅子,东都也是前朝都城,长安里这一片空置的旧宅尚有许多,这间便是宁安帝专门找了宫里匠人翻新的某个郡王的屋舍。照理来说,翻建时应当降下规格、遵照一品大元规制来做,但宁安帝偏偏让工匠保留了郡王府的规制,庭院假山极尽雅致,从外引了活水进来做相府的潺潺小溪,雕栏玉砌,圣心偏于裴旻十分明显。
若是以前,越奚看了这院子只会更加嫌恶裴旻,觉得父皇怕不是猪油蒙了心,受了裴越山花言巧语的哄骗,否则像父皇那样连建个行宫都十分不愿的人,怎么会愿意给一个臣子这么大的殊荣。
可惜,他被刚才裴旻的举动吓丢了魂,有被这人突然亲到的震惊,更让他觉得难以接受的是,刚才短短的一眼里,他在裴旻的瞳孔里看见了一只猫。
那只猫瞧着不过两月大,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