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挽风顿了一顿,波澜不惊地吐出气来,“对了,我听人说,天工长老有意扶持自家弟子竞争下一任掌门。我们下套,对他来说也是美事一桩。”
“……”
聂昭背靠栏杆而立,头颈仰,任由湖上凉风吹起颊边的碎发。
一望际的碧空落在眼,因着心事重重,平添了一层浓重的阴翳。
还记得,离洲探险那一夜,那些外门弟子是如何热情地围着,争相将“神木牌”送防。
他们发自内心相信,这就是自己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对幕策划者来说,他们——这些足轻重的小人物,究竟算是什么呢?
说话的血袋?
走路的薪柴?
镰刀割不尽,春风吹生的韭菜?
碧虚湖清气充盈,钟灵毓秀,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好山水。
可惜山水不养人,许多人怀揣着一腔热忱而来,在这一点一滴熬干了心血,离去时就像洛湘一样,胸只剩烈火燃尽的残灰,岌岌可危地支撑着一枯骨。
聂昭正兀自出神,忽然只听见头顶一声清鸣,一只仙界常见的鸾鸟从空掠,背上隐约可见一道人影,越他们直奔湖心岛而去。
聂昭一怔:“这湖上不能御剑,可御鸟吗?”
有八卦的弟子接茬道:“咱们当然不能啦。不我听师父说,若是仙官下凡,别说骑鸟,骑在我们头上飞都行!”
“仙官……”
这节骨眼上,是谁上赶着来添『乱』?
还不等聂昭消化这信息,紧接着是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分明是从湖心岛传来,震『荡』直达湖底,在水面上激起了数尺高的风浪。
“哇?!怎么回事……!!”
“岛上出什么事了?!”
聂昭一声“卧槽”噎在嗓子眼,人已经飞扑出去,一把抄起甲板上翻滚的黎幽——他刚刚摊开四肢躺平晒太阳,结果一不留心,当场被突如其来的巨浪掀了出去。
这震『荡』还不是一次『性』的,聂昭刚攥住黎幽的尾巴根,二、三波随而至,似有排山倒海之威,瞬间将船头掀起九十度角,成了条惊险刺激的海盗船。
“这是在干什么?”
聂昭伸腿勾住栏杆,整人像只蝙蝠似的倒挂下来,怀还紧紧抱着黎幽,“他们岛上锅炉房炸了,这么大动静?”
眼看法正常登岛,索『性』放出神识,试图在覆盖整座湖心岛的法阵寻找一丝罅隙。
“不行。近日岁星殿加固了法阵,我们进不去。”
暮雪尘的声音从黄金屋传来,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焦灼,“师妹,这次还是——”
“不能撤退!别担心,放着我来。”
聂昭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现在岛上『乱』成一团,正是大好时机。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必须想办法混进去,搞清神木牌的来历。”
旁人或许钻不了空子,但在黑骨林获得的神秘外挂,直到现在依然稳运行,为提供了一双鹰隼般的锐眼,还有两梆梆硬的拳头。
即使是岁星殿布置的法阵,也未必找不到破绽。
聂昭从黑骨林归来,阮轻罗曾为做检查,说周经脉好似经烈火淬炼一般,强度和韧『性』都大幅提升,就像武侠小说打通了任督二脉。
【我查看黑骨林的法阵,那原本是昔日仙魔大战,太阴殿保护百姓时常用之物。法阵样式古老,说不是哪位前辈上神所设,其还留有上神的灵力。】
【当时,拼着一气强行启动法阵,那股灵力汇入体内,让在某些方面拥有了媲美上神的能力……不,这也只是我的推测罢了。】
阮轻罗这样告诉。
【聂昭,或许是在不经意间,获得了来自“前人”的传承吧。】
——既然是传承,哪有不稳的道理?
聂昭信心十足,现实也果然如所料。
很快就凭眼力看穿,岁星殿本该万一失的大阵,在几波锅炉爆炸般的巨响之,崩开了一道头发丝那么细小的裂纹,勉强能容纳一人隐匿气息通。
“好,就是这。”
聂昭正要向队友报喜,忽然间是一阵震『荡』传来,海盗船变成了激流勇进,乘着巨浪一俯冲,将满船弟子都齐刷刷地甩了出去!
扑通!
此处距离湖心岛已经不远,聂昭临危不『乱』,一猛子扎进水,准备展示一下自己娴熟的自由泳技术。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才刚摆好姿势,就只见一大片黑影自水下飞快靠近,约『摸』有十来道之多,肚腹圆、两头尖,分明是鲨鱼的形状。
“这是……湖饲养的灵兽?”
不对。
等等。
为什么鲨鱼在湖?
为什么湖有鲨鱼?
就算是修仙界,这生态系统也太自由了吧!
碧虚湖大阵加持之下,仙官入水与凡人异。现在的聂昭,只是平平奇的铁人三项运动员。
……难道说,要成为一和鲨鱼游泳竞速的神仙吗?
真要游倒也不难,只是画面太美不敢看。
就在聂昭踌躇之际,只听“哗啦”一阵水声响起,大片冰凉的水花从天而降,浇了一头一脸,险些冲垮的半永久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