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孤、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宗政清琪毕竟年幼, 在消了晏褚私自带他出宫的怒气后,就被街道两旁热闹繁华的场景吸引。
尤其是那些捏泥人,扎风筝的摊子, 上面琳琅满目的物品,让宗政清琪的双眼都无处安放。
还有那一些沿街叫卖的冰糖葫芦的小贩, 扛着扎满糖葫芦的靶子,木串上一颗颗红艳艳的糖衣裹着圆润饱满的果子, 他虽然没有尝过味道,光是看着那诱人的模样, 就忍不住口水分泌, 想要下去买上一串尝尝。
这一切,历来只活在宗政清琪的耳朵里。
不同于其他已经出宫开府的皇兄, 以及有一个借了蒋贵妃的光, 一家子被封了一个没有实权的虚爵的外家的皇弟。宗政清琪的其他亲人远在西北, 从小到大就没有出过宫, 只能听这些去过宫外的皇兄皇帝以及那些从宫外进来的宫女太监描述宫外的趣事。
因为要面子,嘴巴又紧, 向来在听皇弟讲起宫外的故事时, 宗政清琪总是会表现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来,可实际上在他的心里, 早就对皇城另一边的世界,起了好奇探究的心理。
这一次晏褚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将他带出宫,看到了他梦中曾经幻想过的场景,宗政清琪转头再看向晏褚那张脸的时候, 也顺眼了不少。
只是这马车怎么不在京城最繁华喧闹的市集停下来?
宗政清琪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单一,两旁的房屋也越来越老旧,马车在宗政清琪的质疑中出了城门,朝不知名的地方驶去,原本因为出宫而欣喜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最开始的担忧浮上了心头。
尤其此刻当他踩在乡间泥泞的小路上,看着周遭一望无垠的田地,只有零星几个牵着黄牛替刚刚收获完的土地除根松土的老农,以及一群在田埂上欢闹玩耍的孩子。
宗政清琪警惕地看向晏褚,他带他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老伯,今年地里的收成怎么样?”
晏褚没有理会宗政清琪的质问,而是下了马车,径直朝最近的一块田地里耕作的老农走去。
“收成好啊,这些年咱们这一片风调雨顺的,收成年年都好,加上新帝登基,减免了三成的赋税,今年咱们也能过一个红红火火的好年了。”
晏褚和宗政清琪今天的穿着打扮在宗政清琪眼里是破旧粗糙的,可看在那个老农眼里,干净体面的锦缎,比他们难得进城去布庄看到的贵死人的布料都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老爷和少爷。
因此面对晏褚的提问,老农笑呵呵地,就回答了。
宗政清琪原本不虞的脸色在听完老农的话后就放晴了,他饶有兴趣地上前:“老伯,你觉得现在的新皇怎么样?”
说着,他睨了晏褚一眼,这个老伯看起来也是明事理的,肯定看不惯现在朝堂之上宦官当道的现状。
他倒想看看,被一个老农指着鼻子骂,萧褚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说不得说不得。”
老农连连摆手,看着宗政清琪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什么稀奇东西。
那可是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妄论当今天子,不要脑袋了不成?
这家小少爷看上去白白净净挺机灵的,怎么问出来的话这么没脑子呢。
“这位老爷,你别气老头我多嘴,您家公子,得好好教教了,现在东厂的锦衣卫多厉害啊,之前咱们村隔壁有个懒汉,喝醉酒骂了小皇帝几句,第二天就被锦衣卫的人给带走了。”老汉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恐,对着晏褚说教的态度也恳切了许多。
“小公子那么聪明伶俐一个人,到时候说了什么错话,那可是要遭罪的。”
都说进了东厂,不死也得脱层皮,在普通百姓心里,那就是一个禁忌,比监牢更可怕的地方。
“那个懒汉骂小皇帝什么?”
宗政清琪气成了一个河豚,他才刚登基多久,还没亲政呢就有人骂他,明明政务都是萧褚处理的,凭什么骂他啊,想想心里就有些委屈,宗政清琪瞪了萧褚一眼,都怪他。
“你这小公子怎么就不听劝呢?”
老农气了,那个懒汉骂了小皇帝被锦衣卫的人抓了进去,眼前这个小公子还让他复述懒汉的话,岂不是想他一块被抓进去。
老农自觉这个小公子就是个麻烦人物,扛上锄头打算去另一边犁地,省的到时候那个小公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牵连了他。
“你别走。”
宗政清琪翻遍了自己的全身,也找不出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来,忽然想到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在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没被取下,想也不想,就拽下手指上的玉戒,然后朝老农一递:“现在能说了吧?”
老农的行为让他想到了宫里那些扒高踩低的宫女太监,一些低位又不受宠的妃嫔想要自己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一些,就要源源不断地拿钱收买工造司和御膳房的奴才,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吃上热乎的饭菜,穿上应季的漂亮衣裳。
他以为这个老农也是这样的,因为没有得到好处,所以不愿意和他说那些话。
“你这小公子。”
老农直叹气,不懂他为什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种要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