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再提了。”果然,金宝师娘只是嗔怒的瞪了一眼谷雨,这才结果了紫檀匣,然后在前头领着路继续道,“你师父就那德行,服软认个错,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谷雨哎了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进屋的时候,季云卿正躺在椅子上假寐,对两人充耳不闻。
“咋啦,死了几个日本人,这上海就要变天呐?”金宝师娘脸一跨,怒道。
可能是一物降一物,季云卿睁开了双眼,愠怒道:“怎么你也跟着胡闹?”
“雨娃子跟着你这些年,那件事拂了你意?你把他一个人扔到国外六年,他何曾有过怨言?”金宝师娘不满道。
“师父,徒儿知错了。”有师娘在一旁帮腔,谷雨也是赶紧跪了下来认错。
看着这场景,季云卿无奈的叹气道:“都是你把他给宠坏了。”
“你的徒弟你不宠,难道还不许我这个做师娘的宠宠?”金宝师娘反怼道。
季云卿对金宝师娘本就是疼爱无比,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叹气连连。
谷雨只是跪着,并不说话,中间金宝师娘几次示意他可以了,结果硬是半点没动。
“季云卿,够了啊!”想必金宝师娘真的有些怒了。
这次季云卿却是没有理会金宝师娘,只是看向了谷雨,冷声道:“你可知我送你去国外念书的目的?”
“时代在变,政局在变,只有与时俱进,才能在这上海滩屹立不倒。”谷雨恭敬的回道。
“你既知政局在变,那可知这上海滩现在是谁说了算?”季云卿再问。
“表面上英美法俄等国占据租界于日本分庭抗争,实则日本一家独大。不过日本人想要治理好上海,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谷雨直言道。
季云卿听闻此言,神色竟是缓和了许多,淡淡的问道:“那你说说我们该如何出路?”
“师父的出路就是徒儿的出路。”谷雨表着忠心道。
“好,好!”季云卿神色大悦,上前将谷雨扶了起来,“徒儿不忘我这十数年的悉心培育,我心甚慰,看来是时候也让你出来做点事了。”
“为师父排忧解难是徒儿应该的。”谷雨顺水推舟道。
“好,既如此,青炉斋的掌柜可必须你自己动手解决。”
“这?”谷雨惊道。
“糊涂!”季云卿冷哼一声,复又靠卧在了躺椅上。
谷雨当然知道这怒从何来。
日本人既然敢丧心病狂的制造骇人听闻的南京大屠杀,难道不会因为几个被杀的日本人,再在上海滩制造另一个惨案?就算是他季云卿身为日本人的马前卒,怕是也挡不住日本人的怒火。
可日本人要想完全掌控上海,只能依仗根深蒂固的青帮,也得需要像季云卿这样甘愿卖命的青帮大佬。
两两相较之下,精明的日本人自该知道如何选择,哪怕明知一切是做给自己看的,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给日本人一个交代,季云卿怎么可能舍得将寄以厚望的谷雨交给日本人,那剩下的选择是另一亲身经历者,青炉斋的掌柜。
掌柜一死,当时经过已不重要。
他死,事情才算是彻底平息。
可这整件事情又因他谷雨而起,自然就该他亲手来结束。一来摘得干干净净,二来还向日本人展现了自己的忠诚,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嘛。
不过青炉斋掌柜是大流氓张啸林的人,就不怕将他给得罪了?当然不会!
季云卿和张啸林相识近二十载,同为青帮大字辈的同参,又一同为日本人卖命,岂会因为这点小事翻脸?
此中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谷雨哪能想不明白,所以只得按季云卿说得去做。
当谷雨赶到掌柜的住处时,早有安排的季云卿,早就派人将其一家十几口控制了起来。而掌柜似乎也早料到了这一切,只是静静的坐在厅中。
“可还有什么想说的。”谷雨挥退了跟随的青帮弟子淡然道。
“只求放过妻儿老小。”掌柜凄然道。
“就算除了今日之事,你觉得你干的那些腌臜之事,能有讲条件的余地?”谷雨冷笑着转身而去,身后只留下一声悲怆的枪声。
院子中,夜幕中的谷雨缓缓的摊开了手掌…
呵,好些年不下雪的上海,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