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收到那封信开始,定安长公主便如人间蒸发了般,没有关于她的半点消息。王清莞毫不担心对方会出什么意外,她正和九湘紧锣密鼓地为计划做着准备。
再次得到长公主的消息时距离她的五十大寿还有三天时间,这个消息是王清莞的丈夫带来的。
王清莞的丈夫的目的不是为了告知定安长公主的消息,而是催促王清莞交出用来给长公主祝寿的诗篇。
他的男儿年岁不小,谋个官凭他的身份和权势轻而易举,但如此一来,难免会落人话柄,惹人嘲笑,而且也不是什么要职。
最好的方式还是由陛下赐予官职……这次大寿在宫中举办,陛下肯定会来,一篇绝佳的祝寿诗必不可少。
他打算参加宴会目的虽然不纯,但莫名其妙的,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围绕着他。
在定安长公主府发生火灾的第二日,所有人都以为长公主会沉浸在痛苦中,无意举办寿宴,于是将原先准备的大寿礼物在祭拜驸马时已经送了过去。
如今又说举办寿宴,他们总不能空手而去。
陛下近来比以往更加看重长公主,为了让她从丧父丧男的悲痛中走出来,又安排她参与早朝转移注意。
这算哪门子事情?
虽有好几个男臣子表示反对,但沉默的占了大多数,脆弱的女人临到暮年成了孤家寡人,这意味着活着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盼头。如果不是陛下相劝,只怕这个女人早就随着她的驸马一起去了。
他们即便不赞同觉得不合礼制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如此一来,他们这次备的礼还不能比上次薄,这叫什么事儿。
别人都会觉得沉浸在痛苦中的定安长公主无意热闹会取消寿宴,收到了那封信的王清莞不会那么以为,即便没收到的信王清莞也不会那么觉得。
定安长公主若是真对丈夫和男儿那么情深意重,也不会在杀他们时眼也不眨,没有半点心软,又怎么会为了几个男的停下脚步。
长期被关在宅院中的她都能看清的事情,定安长公主难道会看不清楚?
王清莞冷眼看着眼前的丈夫和男儿。
她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诗递了过去,她的丈夫打开看了一眼满意地交给身后的男儿,转身就往外走,少男怯怯地看了一眼王清莞这才亦步亦趋地跟在父亲身后,仿佛王清莞是个以人血肉为生的大老虎。
自从上次无由来地摔到地面上,回去发现屁股上有一个明显的鞋印子之后,他笃定王清莞的院子里有鬼,无论如何也不敢一个人进来,哪怕他在此期间求了各种佛和神,身上挂着的符咒多到都可以当衣服穿了。
坐在墙头上的九湘看到这一幕乐了。
瞧瞧,刚刚他那什么眼神?论虎狼,普天之下哪里有你们父男二人狠辣,连妻子和母亲都不放过,想着将她的血液吸干。
忿忿不平的她跳到墙外追上去又踹了少男一脚,对方尖叫一声惊恐地爬起来之后飞速没了踪影,这一举动引来了王清莞丈夫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许是上了瘾,九湘又绕到中年男人身后,打算将他的训斥声全部用泥土堵住。
然而一脚下去,训斥声是被泥土堵住了,但九湘还没来得及看中年男人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就在没放下的脚尖所对的远处草丛和假石间,看见了一张蓬头垢面的脸。
一张属于老年女人的脸。
她是谁?九湘莫名地想到了王清莞口中所说的,和她曾经担着相同角色的妹妹,尽管年龄看上去并不相符。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对方。
斑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泥污,身上的衣服好久没换,脏到了一定的地步,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能让它化成碎片。
最开始吸引到九湘的是那双眼睛。
清明澄澈,像是将一对琉璃放在了阳光穿过树梢后直射的山泉中,看起来和这具衰老的身体格格不入。
九湘的靠近对方毫无察觉,她的双腿高高地挂在假山上,上半身却低低地隐在草丛中,以一个异常扭曲的姿势在观察地面上黑压压的蚂蚁。
那双似琉璃又似泉水的眼睛一眨不眨。
看见眼前的女子看着看着,便无意识地以虬曲的手指做笔、以地面为纸开始写字。
就在九湘想换个方向看她写什么字的时候,她双手却魔怔般疯狂地将自己刚刚写的字全都擦去,哪怕已经擦得毫无痕迹也不停止,仿佛直到将那块地刨出一个小坑才会罢休。途中手被什么东西割出了血也没察觉,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九湘仔细一听,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气喘不上来,沉甸甸的,压得心中酸楚。
“不能写……不能写……”
“会……被抢走的……”
眼前人身份呼之欲出,正是她心中所猜测的那样。
九湘十分艰难的看着眼前的人,她明明比王清莞的年纪还小,看起来却苍老至此。
面前的景象使九湘对王清莞曾吐露的过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当初的王清莞若是没有扛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若是没有坚定的选择反抗,下场或许是不是与眼前的她一样?
又有多少人在这种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