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湘听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便从地上摸着一块石头,直直地向前丢过去。石头发出的不是撞击在墙面上的清脆声,而是比较沉闷,像是碰撞在什么柔软东西上。
她又静等了一段时间。
毫无动静。
难道是她多想了?
就在这个想法诞生之际,密道中突然大亮,适应了黑暗的九湘被刺激到眼睛不得不闭上,然后才缓缓睁开。
只见密道的墙壁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烛火,这是刺激她眼睛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下面是一片巨大的泥浆,能看到不少呈挣扎状的尸体,露在泥面上的只有一个头或是一个胳膊。泥浆的中间设立着几个距离稍远呈点状的石头,看来度过泥坑的方法便是它们。
她方才踩着不对劲的地方,正是泥浆与地面的交界处,因为缺水而显得硬一些,所幸发现得及时才没能掉下去,落得个和那些个尸体一样的下场。
定安长公主等一行人站在泥浆的对岸,正看着九湘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
密道中空空荡荡,除过她们自己的人之外,再无她人。打算用来捕捉猎物的泥浆,完全没有被涉足过,依旧平平坦坦。
白日给九湘泼血水的管家皱着眉:“公主,没有人出现。”
临走前,定安长公主又往九湘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一幕九湘并没有看见,她早就将自己的眼睛藏在了手掌下。
定安长公主每次看向她的时候,她都有种被看穿的不踏实感,只有捂住眼睛不跟对方对视,这种感觉才有所减退。
墙壁上悬挂的灯没有因为她们的离去而熄灭,九湘看了看自己来时的路,再看着接下来要走的路。
显而易见,之前黑漆漆的密道场景,也是定安长公主有意为之,不过是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测并将她吸引到泥浆中。
看着她们一行人又没了踪影,九湘忙跳过泥浆跟了上去。
一路弯弯绕绕,还没等九湘完全走出密道,两壁的烛火突然又在同一时间熄灭了,九湘又回到了黑暗中。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淡淡的月光伴随着火光从洞口处钻了进来。
洞口被设置在一处废弃了的小院落中,火光已经点燃了屋顶上的茅草。
九湘观察着四周,与定安长公主仅有两次的见面逼得她不得不提高警惕,确定没有人之后,她这才穿过火堆离开这里。
后续的事轮不着她来关心,定安长公主既然选择杀掉那三个男的,她必定也想好了处理后事的办法。
回去的路上人已经散了大半,门口两株银杏上的火只剩下了残烟,天边的红光比来时小了一圈,大火距离完全被扑灭只是时间问题。
九湘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现在需要回去告知王清莞定安长公主平安的消息,让她不再忧心。
可是房间之中并没有王清莞的踪影。
她又将院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搜查了一遍,半点影子都看不见。
九湘的心蓦地沉了下来,她跑出院子,直直向着王清莞的丈夫所在的书房而去。
为了防止王清莞离开院子,她的门口平日里都有人看守。如今不见了门口的看守者,王清莞定是被他们带到了其它的地方。
想到书中描写王清莞的死期就在这两日,九湘任由心在嗓子眼处猛烈地敲着鼓。
正如九湘所料,王清莞丈夫的书房中灯火明亮,王清莞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她只是发髻未梳,加上没有睡觉显得有些憔悴,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其它伤害,九湘咽喉处的鼓声低了不少。
王清莞看见九湘,微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
九湘将定安长公主平安无事的消息告知了她,王清莞担忧定安长公主,不只是因为对方和她一样是“出格”之人,还有二人之间谈好的合作。
若是定安长公主死去,那王清莞前半生的努力要白白浪费一半,这对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中年男人在这时开口:“岳母病重,想见你一面,你自己掂量着吧。”
九湘来得匆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已经掌握了一个规律——只要有人提到王清莞的母亲,不用多加怀疑,肯定又是为了让王清莞写诗。
正如九湘所料。
他手边放着的,正是白日里少男从火盆众抢救出来的半块纸张,黑色的烧痕将仅剩的小半的纸牢牢地包围着,像是不打算它任何逃生的机会。
“不记得了。”王清莞将视线从残纸上收回来,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实际上她也确实困乏,眼下距离黎明没有多少时间了,她还没有入睡:“我这些年一直被你关在后院里,记忆消退,经常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哪里还记得早上写了什么诗。”
王清莞拥有什么样的本领,她的丈夫再清楚不过,这些都是被欺骗中的王清莞曾经亲口告诉他的。但如今的王清莞毕竟不是二十年前的少年郎了,记忆究竟是不是她所说的消退,他也不能确定。
中年男人视线落到面前的纸张上,若王清莞当真记忆没有消退,防他们如防贼的她又为何将诗写在纸张上,莫非真是记忆消退,怕自己不记得才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