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下午,动身前往柳生府的樱子终于回到了西丸。
“樱子,你回来了?”
一听说她回到西丸御殿,正胜他们就兴冲冲地赶了过来,个个挂满笑容地把她给围了起来。
他们明显已经将她当成了伙伴、视作了这个团队的一份子,尽管她是位少女,但在这群少年眼里显然并没有太大不同。
“是的,我回来了。一回来就让我收获了好消息啊,信纲、直贞、光纲,欢迎你们归队!”
她开心地露齿而笑,甚至不避讳地拍了拍一脸乐呵呵的光纲胳膊,然后又将视线转向正胜。
“正胜也是,这几天辛苦了。一个人守着少主,既要安抚他的情绪、还得思考着如何迎战国松丸大人他们,你真是不容易啊。”
还没待正胜回应,竹千代的声音就响亮地传了过来。
“喂,我情绪一直都很稳定好不好?怎么我在你心里就只有这么点形象吗?”
竹千代走到她面前,微侧着头表情微妙地瞪着她。
他想羊装出生气的模样、却又怎样都装不出来,看着他这副表情,樱子忍不住笑了。
她这一笑,不晓得为什么,竹千代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安定下来,就彷佛被明媚的阳光照耀到内心的阴霾似的,于是他也笑了。
“少主,你在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呀。我才想问你呢,那你又在笑什么呢?”
“明明是我先问的你。”
“难道我就不可以反问你吗?”
两人互相大眼对小眼地看了彼此一阵子,又双双会心地再度绽开了笑颜。
阿福派侍女送来了茶点以后,竹千代团队六人就一行排列开来,坐在外殿廊檐吹着春风、吃着点心、喝起茶来。
“樱子。”
“嗯?”
“见到宗矩了么?”
“嗯,在柳生府借住了几天,终于见到赶回江户的宗矩大人,我也将少主的亲笔信交给他了。”
“是吗?那样就好、那样就好。”
“少主,请恕我擅作主张。在和宗矩大人的茶话间,我擅自把御台大人和国松丸大人对你的一系列打压和伤害都告诉了他,也和宗矩大人说了你在江户的处境。”
“不用道歉,我那封亲笔信本来也隐约地传递了向他求援的信息。爷爷很信任他,只有让他了解情况,这些事日后才有可能到达爷爷耳中。”
“这样我就放心了,之前还总为自己擅作主张而惴惴不安呢。”
“你啊,并没有做什么需要觉得不安的事情喔。相反,在先前那样危急的关头,你可是成功将求援亲笔信带到宗矩手中的功臣呢。”
“什么功臣?少主太夸张了。”
看着两人如入无人之境般地越聊越投入,彼此身旁的四位小姓伙伴心领神会地相互交换了眼神,每个少年脸上都是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春风穿过庭院、流过指缝,又安抚了少年心田。
正当一众少年难得偷了浮生半日闲地沉浸在明媚的春日中时,在另一端大坂城里的天守阁,丰臣家的两位核心人物也趁着这盎然春光,悠然喝着温热的宇治茶。
这座五层八阶的天守阁,是太阁丰臣秀吉生前建造的大坂城地标,在幽深的双重护城河与高大石墙后巍然耸立,绿色屋顶上的黄金装潢与白墙相互辉映、极为华美。
尤其8阶展望台,更可将大坂城的景色尽收眼底,此刻城中的实际主控者淀夫人,正和心腹重臣、在丰臣家任职从五位下修理亮的大野治长,一并置身在这展望台里。
【注·修理亮:管理宫殿修理的部门次官,从五位下。】
春风拨弄着淀夫人那头黑直长发,尽管独子秀赖如今已经继承了大坂城、已成长为22岁的男子,但她依然眼波如水、皮肤仍旧吹弹可破。
出身高贵的她,正是太阁丰臣秀吉的第一侧室、生下丰臣家唯一继承人丰臣秀赖的大坂城女帝,同时也是竹千代母亲阿江与的长姐。
身旁陪着她的治长,虽然也已经年届中年,俊俏面容仍旧一如当年,岁月并未褪去他结实精壮的身材,他的一双眼睛仍然可以让城中无数女子为之心醉。
望着天守阁下繁荣的大坂城,淀夫人回想起此前和德川家激烈交战的大坂冬之阵一役,又不由得忆起了曾无比倚重和信赖的重臣石田三成。
于是她不由得惆怅地浅吟了一首和歌——
“不知君心可久远,
别后黑发乱如烟,
今朝再忆君之言,
思绪万千渐阑珊。”
治长温柔地看着她。
看着这位他从年轻时代起就一直呵护、一直保护、一直追随的“天下的贵妃”。
虽然秀赖是他的主君,但对治长来说,眼前的淀夫人才是他此生真正效忠的主人,他们已在彼此的人生里相伴着走过了太长的时间。
“夫人可是又想起了太阁殿下和三成大人?”
“我很难不回忆起太阁殿下,治长。如果他还在世,德川家康断然不敢如此欺辱我和秀赖;若他能教导秀赖长大成人,我们也绝不会失去三成。”
“家康这老贼过河拆桥,三成是为了全力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