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睡了很久很久,不止一世。一些记忆侵入,一些画面展开,一种心绪弥散。
他睁开眼,月光笼罩着一株桃树,花瓣飘摇,落在脸上,轻轻柔柔,刺得人痒痒的,像是一种极轻极轻的抚摸。
“你醒了。”
他听到了声音,想起身看看来人是谁。
“别动,先把这个喝了吧。”
然后,他就被人扶起,那人一手托住他的头,青丝垂到耳畔,熟悉的香味又弥散开来,一手拿着一只碗喂他喝什么东西。他没有一点抗拒或者疑惑的,只是还在梦中一般,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或许那“药”的效果,又或许他缓了缓神,他终于想起一些要紧的事情。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我妹妹她怎么样了?”
他一下子起了身,想要站起来,但又被她一把按住。
“不要担心,那个女孩儿挺过来了,现在是你更加危险,你的生命在流逝,如果我不带你来这里,你就会‘枯萎’,你有一种特殊能力,就是可以把生命力让渡给别人,但是你还不太会用,所以一旦启用,就无法逆转停止。”
作为一个医者,他对此有些半信半疑,现在的一切都令人感到疑惑。
“那我能回去吗?”
“不可以。你还很虚弱,但过一段时间,我会放你回去的。”她的神情里有深深的落寞,但语气总是淡淡的:“你一定有许多的疑惑,我会一点点告诉你的。”
这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那你总得先告诉我你是谁吧。”
“我是,”她就要脱口而出,转而又换了说辞,“我是一只桃花妖,你可以叫我阿月。”
“阿月,阿月……”他低低唤着这个名字,自言自语道:“这个名字好熟悉。”
她眼中一亮,欣喜地问:“你是不是还记得,还记得那棵桃树下叫阿月的桃花妖?”
“我想起来了!”
她紧张而期待地等待这个时刻。
“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天在那个破屋那里,在窗外的那个女妖精!哦,原来如此,肯定是从那里开始你一直跟着我,是不是?”
她苦笑着留下眼泪,勉强地点点头,一转眼便化作一阵桃花雨落入溪水之中,随之流去,不知所踪。
他常在山间采药,也是碰到过一些林间精怪的,但它们少有人的面目与智识,他有时还能带一两个给妹妹玩。传说中也是有修炼许久而成人甚至成仙的妖,但人们少有真见其面目的。医书上偶有记载,也当是传说故事来看了,师父肯定也没见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桃花妖没有害人的倾向,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只是,她望向他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里,到底有着怎样的缘故呢?
他感觉自己有些力气了,便试着站起身,看看四周的环境。这里有一棵桃树,一条溪流,周围则是树林,夜晚的月光下还有些朦朦胧胧的,很像他前些天逃命的那片森林。他看到了一间屋子,熟悉感越来越强烈,支撑着走近,看到窗台上的昙花,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天的那个破屋嘛!
他便又猜测起来,这或许就是那桃花妖的修炼之所,难怪很是奇怪,或许布了什么阵,可隐藏,只是他误打误撞进来了。
不过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跟着他,又救了他。
既然是来过的地方,他便想自己试着出去,反正上次已经出去过一次,他应该还记得路的。
不过,还是没有那么容易,他走不出这个阵了。他只能暂时相信她的说辞,耐心等待一些时日。
除了走不出的阵,这里一切如常,他在那屋内住着,也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应。阿月每天过来送“药”,每天就会讲一个故事,有关这间屋子以前的主人。她说,听完故事,他就会明白了。
窗户打开着,月光照进了屋子,他睡得安稳,窗台上的昙花慢慢盛开,自他住进这屋子,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它每晚都会在月光下盛开。窗外出现两个女子。
“娘,你验过了吗?他是不是爹?”
“是,但又不是。”
“这是为什么啊?到底是不是呢?”
“他是一个碎片。”
“哦,我知道了,我们找到了一部分,但是灵魂是不完整的,还要去找其他碎片,是不是?”
阿月摇摇头,说道:“所有的碎片都在这里,就在他的体内,只是有一部分在沉睡。”
望月高兴地跳了起来:“那就完全是了呀,我明天就想我们一家人团聚!”
阿月苦笑着解释道:“你高兴得早了。如果他沉睡的碎片不醒来,不融合,他过了这一世,灵魂就会完全破碎,或许就再也找不回了。”
“那要怎么唤醒呢?”
“让他想起来!”